正文 第三十七章 霧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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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禹王離宮已經有十來天了,這宮中頓時冷清下來。他去北郊行獵了,他說最近身體經常感到乏力,可能是因為登基以來疏於鍛煉的原因,因此他決定出宮去舒展舒展筋骨。雖然即便他在宮中,我這幾天也不太可能與他在一起,但不知為什麼我心裏依然感覺空落落的。
“母後,母後您在想什麼呐?”九珍在旁撥琴喚我。
我回來神來,回道:“沒有什麼。”然後我看著我的寶貝女兒,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母女也畢竟是母女,哄了好多日再加上許以種種好處九珍總算不鬧脾氣了。
我再次嚴肅地告誡九珍說:“記住你答應母後的話,以後不可以再和戈敏或者淑妃那邊的人接觸了啊。”
“知道啦。”九珍答應道,不過又小聲說:“母後您真看不開,不就是小時候嫡出庶出那點爭執麼。”
我愣了一下,在一旁的善善圓場道:“唉呦小帝姬,您這麼說可是傷了小小姐的心了,她們之間可不是您想得那麼簡單。”
“善善姑姑,我知道啦,下次我離他們遠遠的就是了。說起來最近那個皇帝不在,宮中真是清靜愜意。”
提起權禹王,我又再次陷入了一種莫名低落的情緒中。
我算得清清楚楚,權禹王離開已經有整整半個月了。每日我早早上床睡覺,天剛蒙蒙亮就已醒來,床上冷冰冰的,四周怪異的安靜。
那天依舊是那樣,我比平日醒得要早,我沒有叫醒侍女,隨意披了一件紅色的錦袍坐到銅鏡前,拿起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自己的長發。
我低著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待再抬起頭時,竟看見銅鏡中映出我身後那抹明黃色的龍袍來。
我心裏一驚,不可置信地轉頭,迎上的是他笑吟吟的臉。
權禹王!我扔下梳子,一時高興忘情得如同小女孩般撲進他的懷中,雙手緊緊地環住他。
他也緊緊地抱住我,拿他那有著胡須的臉紮著我的脖頸,說:“朕可真是想你,剛剛離開你沒幾天就惦記著你,所以朕就提前回來了。”
“我也想你”,我喃喃地承認說,“你不在我心裏空落落的……”
權禹王不再說什麼,將我攔腰抱起就往屋外走。
我驚慌起來,叫道:“你幹什麼……會被醒來的宮人看到的。”
權禹王噓了一聲,將我帶到殿外,說:“奴兮,你看。”
我睜開眼睛,啊,外麵竟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我們自己,連附近的物像都看不清楚。
“起霧了……”麵對這如陷仙境的景象我驚喜地說。
“是啊。”權禹王微笑著說,“也許我們可以像普通夫妻般在這宮中四處走走。”
我流露出詫異的表情,權禹王已抱著我從偏僻的路走過,不知不覺間就出了爾玉宮。很多宮人還未醒來,但是偶爾也能看到幾十步外影影綽綽的身影,甚至聽到他們竊竊的話語聲,搞得我心驚不已。
我緊緊地抓住權禹王胸前的衣裳,權禹王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緊張,寬慰我說:“別怕,有朕在呢。如果真的被認出來了,那些宮人也隻能自認倒黴了。”
走著走著不巧看見兩名宮娥迎麵走來,權禹王緊忙拿外袍半遮住我的臉,我也轉過臉去往權禹王的胸前靠,隻希望這兩名宮娥不要發現什麼才好。
那兩名宮娥明顯料不到會碰見皇上,語氣中有著驚措,“皇……奴婢給皇上請安。這……”
顯然她們兩個不知道怎麼稱呼我,權禹王說:“這是你們的娘娘。”
“娘娘金安。”兩名宮娥齊刷刷地說。
此時我湧上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仿佛我真的成為了權禹王的妃子般,以他妻子的名義接受下人的朝拜。
“你們看到的事不可隨便說出去,否則就是死罪,知道嗎。”權禹王威儀地命令說。
兩名宮娥唯唯諾諾,然後如獲大赦地離去了。
我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輕聲問權禹王:“如果這件事流傳出去,你真的會殺了她們嗎?”
“嗯?”
“留下她們吧,她們曾經見證過我們在一起。”我想把她們留下當做我們之間的紀念,至少還有人記得我們在一起過,甚至多少年後依舊有人會議論在某個大霧的早晨皇上曾和一名神秘的女人在一起過,而那個女人實際是我。
權禹王帶我來到殤秋媛假山的隱密處,將我放了下來,我和他向外望去,依舊是霧蒙蒙的一片,將我們與外界隔絕起來,仿佛這天地隻有我們兩人。
“好美嗬……”我感慨這神奇的氣象與景色。
權禹王將摘下來的大朵麗菊別在我的耳後,輕輕地親了親我的頭發。
看著眼前的權禹王,我不由得問出那個世間女子都會問的傻問題:“權禹,你喜歡我麼?”
“喜歡,朕當然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權禹王歎了口氣,將腳頂在假石上,抱我坐在他的腿上,一本正經地說:“不要用這樣沒自信的語氣說話,哪個男人會不喜歡你呢,你的容貌你的才氣朕都喜歡。”
“可是我總覺得你這樣的人,不會喜歡我的樣子。”
權禹王眼底有了笑意,說:“是啊。朕第一次見到你,你才是剛剛九歲的小女孩呢,哪會對你動什麼心思,偏偏當時你又任性又討厭朕得很。後來你到朕的府上住了一段時間,走的時候拉著朕的袖袍說要嫁給朕,真的是冒失極了。”
聽到權禹王說這一段,我一陣不好意思。
“不過什麼時候呢……”權禹王神色迷思,陷入了回憶,“兩年多以後朕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卻已亭亭玉立,朕心想著這完全是一副大姑娘的模樣了,真是討人喜歡得緊。也許從那一麵起朕就對你心動了吧,尤其是你跳舞時的嫵媚多姿至今讓人印象深刻。”
他說完又盯著我,笑意盈盈地問:“那你又為什麼喜歡朕呢?”
我漲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他,又羞又窘,“不知道……”然後聲音更小了下去,“但從小就是很喜歡……”
權禹王嗬嗬地笑了,一把將我攬入懷中。
之後我們互相依靠著靜靜地看著外麵的霧色,不時我們回頭綿綿而無聲的親吻。我曾對他說過我的夢想是兩個人到老在夕陽下扶持相走,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日後會不會那樣子,但是這個霧日卻永遠留下我的記憶裏,如墜夢中。
秋去冬來,氣候日漸冷峭,宮中人也開始一層層地加衣。我對姊一如既往地抬愛,什麼東西都是破格給她好的,在各種場合也給盡她麵子,與她不利的後宮則采取打壓的態度,因此時間長了宮中開始悄然流露出一些不滿的傳言,說這淡氏姐妹恐要在這後宮隻手遮天了。也有人暗中議論說,我未必是真心對姊,現在也隻是為了自己的以後找出路罷了。
皇後雖然沒有什麼異常態度,但我想她也應該開始掂量掂量以後姊的孩子即位是否還有她的位置。另一方麵,我讓戈翰極力與大皇子忠交好,慢慢使得皇後與娜木朵兒的關係變得緩和起來。
自從那個霧日後,我與權禹王雖然依舊是偷偷摸摸的,但關係越來越融洽,權禹王也越來越多地將自己處決不了的朝廷大事說給我聽,私下裏戲謔稱我為他的私房謀士,對我的要求亦無一不準,甚至連南宮氏也受此恩澤,飛黃騰達更甚,絲毫不遜皇帝母家淩氏。
轉眼間元日漸近,各地朝貢紛至遝來,其中宮人們最喜歡的莫過於上等毛皮做成的披風和做工精巧的手爐,後宮爭豔一時熱鬧非凡。
聽說此番朝貢由端豫王進京,爾玉宮不少年輕的宮娥們早已雀躍不已,議論紛紛了。而隨著端豫王離進宮時間的越來越近,我卻變得越來越不安,連九珍都說我最近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猶豫地問九珍:“這次朝拜是端豫親王來京,你還記得他是誰嗎?”
九珍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興奮地回道:“啊,母後,是不是女兒小時候來過的那個親王?女兒記得他,印象稍有模糊了,但是女兒記得他長得儀表堂堂,他還教過女兒彈琴,是不是?”
我感到驚訝,那次端豫王待的時間不長,況且那時九珍年紀還小,不想得竟還記得他。
我唯有感慨,難怪是父女,畢竟血濃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