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戰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22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日益的為顓福的婚事焦慮,我猶豫不決,是否該以太後的身份來提醒並強製皇帝的婚事。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是存有私心的,我希望皇後出自南宮氏。我希望顓福能娶南宮氏的女子為妻,並且是心甘情願的,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於是我特意為此事找來顓福認真地問他:“皇帝,你遲遲不願大婚的理由是什麼?”
    “兒臣還小,不想為了這事分了心思……”
    我打斷他的解釋,“母後不想聽表麵的話。你已經不小了,不少人在行完成人禮後,十六七便娶妻生子了,明哲不正是如此嗎?實話跟皇帝說,母後想把玳君嫁給你,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意呢?”
    “母後……這件事還是再放放好嗎?兒臣真的還沒有那樣的心情。”顓福有些痛苦地說。
    “是不喜歡玳君那樣的女人嗎?”我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道。
    “也許……是吧。兒臣喜歡是另外一種女人,母後,您覺得兒臣怎樣呢?”
    我不明白顓福的意思,迷惑地看著他。
    顓福握緊了手,有些緊張地說:“後宮裏的女人們竊竊議論說元遙元大人相貌英俊,看起來很討女人喜歡。兒臣比之又如何呢?”
    聽他這麼問我稍稍放心下來,看起來顓福還是在意女人喜歡女人的,於是回答他:“他怎麼可能和皇帝相比呢?若說討女人喜歡,皇帝又怎麼會遜於他,這天下的哪個女子不想嫁給皇上的。”
    顓福似乎並不太滿意這個答案,頹然地說:“母後這番評論隻是因為兒臣是皇帝,您的答案似乎還將兒臣當成孩子般哄著。可是母後,兒臣已經長得比您高了,兒臣的力氣足可以拉起勁弓,您應該像看待大人一樣去看待兒臣。”
    我對顓福的心思愈加不解了,我說:“皇帝你是哀家的兒子,哀家自然事事都看著你好。況且哀家從未將皇帝當成孩子,讓你多參與朝政也正是說明了這一點。如果皇帝真想證明自己是大人,就更應當早日成家……”
    顓福搖了搖頭,對我說:“母後請再容兒臣想一想,兒臣也覺得近日自己心境頗亂,也不知道是何時的事。兒臣先告退了。”
    聽了顓福那樣一番話,我覺得顓福並非不愛女人,但玳君卻沒有打動他的心。於是在對玳君的期望落空後,我又召了幾名出身南宮氏的女孩兒進宮,不同美麗、各異風情的,隻希望有對顓福心思的人,也無暇顧及玳君憔悴哀怨的神情,因為一個女孩子的感情在我心中的大局麵前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顓福的婚事最終還是在我果斷的命令下完成的,改變我猶豫態度使我痛下決心的是因為這年冬天發生了一件事。
    戰亂。謝颶國侵犯邊境。
    在軍報十萬火急傳到帝都時,朝廷一片嘩然。自穆宗時回紇之戰的勝利,強大繁盛的大胤已經多年沒有戰事了。
    前朝的將軍多已年老,朝中無有經驗豐富的壯年大將,手握重兵的又多是駐紮在外的親王,這不禁讓人惶惶不安。
    朝上熙熙攘攘卻無定論,隻是讓人更加不安。早朝過後,我單獨召來兵部尚書商量對策。
    軍事,是我所不熟悉的領域。我要比任何人都感到不安,因為我背負的是整個國家的安寧,但就因為這樣,我就更不能慌不能亂,整個國家還在等待著我的決定。
    “謝颶的國王早已貪戀我大胤的富饒,先帝在時他就曾派使者來京提出一些無理要求,被先帝怒斥回去,倒也不敢有什麼動作。現在……”兵部尚書一臉凝重,突然就停止了說話,沒有敢接著說下去。
    “哀家知道。”我接下他的話說,“因為哀家是女人,因為現在掌控這個國家的是一個女人。並且皇帝尚年輕,沒有任何治國打仗的經驗。他這是趁人之危,欺負我孤兒寡母……”
    “那,我們到底是……還是像謝颶國王文書中寫的那樣每年交納一定的糧食與絲綢來維持邊境的安定……史上並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就如唐朝那樣繁華的朝代尚且有過給突厥交納貢物的經曆……”
    “不,哀家在政,怎可向小國屈服,否則讓後世如何評說。哀家要迎戰,無論以什麼代價。”我打斷兵部尚書的話,堅定的回答。
    我召來顓福對他說:“皇帝,母後已經決定,要出兵討伐謝颶國。”
    顓福抬頭看我,有些微地吃驚,然而卻點了點頭說:“如果母後您已經決定了,兒臣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您這邊。”
    我很欣慰顓福這樣的信任我支持我,然而我也能捕捉到他對前途未卜的擔憂,於是我無比堅定地告訴他:“我們會贏。謝颶國侵犯邊境,是為不義之師。我大胤糧草充足,沒有後顧之憂。天時地利人和,大胤一定會打贏這場仗。”
    “可是朝中沒有率兵的大將……”
    “大胤國土富饒,人傑地靈,我們不應該為此發難。但是母後倒想問問皇帝,你心中可想到合適的人選?”
    現在對於國家大事我越來越經常地詢問顓福的意見,隻希望他能早一天獨立處斷行事。
    顓福低下頭沉思著想了想說:“兒臣認為,若論行軍打仗,莫過於四皇兄權禹王最有經驗。他曾率兵與回紇交戰,使之臣屬我國,此赫赫戰功海外皆知。此外,四皇兄手握重兵,由他出戰,定能威懾謝颶……”
    我搖了搖頭。
    顓福再想了想,“那麼便是十二皇兄……十二皇兄也很有威望,有不少有才幹的將領聚在他身邊忠實於他,如果是他帶兵必定也將凱旋而歸。又或者是二皇兄南贏王……”
    我又搖了搖頭,呷了口茶,緩緩地回道:“首先,皇帝,你要認清,無論權禹王、端豫王抑或是南贏王,無論他們再年長再有威望,但他們永遠是臣,你是君。你不需要稱他們為皇兄,誰也沒有權利與皇帝攀長。再有,既然皇帝知道這些親王手握重兵,那怎麼可以再派他們出兵增加他們的威勢?”
    “可是母後,除了他們……”
    “是的。也不怪你隻想到他們,這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先帝信任自己的兒子,重用曆練他們,使他們手握精兵,各占一方,是為軍事的人才。如果是他們其中之一即位倒也還好,隻是現如今他們反而成為了朝廷的隱患。”
    看見顓福有些了悟,我繼續說:“這是一個好機會,這個名望一定要留給我們自己,我們該培養自己的將士了。而且……”我頓了頓,“我們可以趁機縮減各親王的兵力。”
    “那麼母後想派誰出戰?”
    我起身從書案上拿了一本暗黃色的書冊,這是我已經翻看了一天的兵部人事檔案。我翻了五六頁,終於將自己修剪精致的指甲輕輕地點在了一個人名上麵。
    顓福湊上去一看,“朱光弼?”然後他疑惑地說:“母後,他隻是從四品的郎將而已。”
    “任用人才不應該拘泥於他的身份。”
    顓福皺了皺眉回道:“可是母後,如果兒臣沒記錯的話,他原本應該是朝中大將,並且還參與過回紇之戰,隻是他在戰役中縱容自己手下奸淫搶奪,回京時被治罪才左遷為從四品將官。對於這樣的人,我們怎麼能委以大任呢?”
    “任用人才也不一定拘泥於個人品德。為人忠厚固然重要,但是萬事不能求全。而且這個朱光弼並沒有什麼身世背景,他是憑著自己的軍功一步步提上來的。回紇之戰有一段時間後方供應糧草不足,軍心不穩,其實,朱光弼這麼做無可厚非……而且,皇帝你想一想,權禹王統軍多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隻是裝做不知道,睜隻眼閉隻眼。然後再回京治了朱光弼的罪,顯示自己治軍嚴明。這是權禹王狡猾的地方,當然也算是一種統帥軍隊的謀略。”
    顓福怔怔地聽著,然後他低下了頭,半天才小聲地說:“母後,我的母妃是個怎樣的人呢……”
    我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我吃驚地看向顓福,心中慌亂無比,不知道顓福突然這個問題出於何意,不知道我該怎麼回答他。
    顓福繼續喃喃地說:“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提起她,宮人們看到十五弟時都會談論他的母親。兒臣聽說母妃在兒臣出生時就去世了……沒有人記得她惦念她,她是不是很默默無聞,是不是很普通的一個女人……很愚笨的,不聰慧的,否則兒臣為什麼也……”
    我聽出了顓福話語中濃濃的自卑,有些為他悲傷,然而又隱隱鬆了一口氣。我伸出手為顓福整理好領子,又平了平他肩上的褶皺,輕聲說:“你的母妃……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又很聰明,她很受先帝的寵愛,曾經寵冠後宮。隻是,她紅顏薄命而已……”
    “母後,為什麼您什麼都了然於胸,兒臣那麼仰慕您,哪怕隻有您十分之一的聰慧……”
    我笑了笑,“傻孩子。你不是每天都讀書到深夜嗎?母後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位好皇帝。”
    顓福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著顓福無比信任的眼神,我的心一陣刺痛。這本應該是一個安逸的冬日午後,然而我表麵寧靜的神情下卻心神不定,因為我知道,我在對眼前這個孩子說謊……
    朱光弼穿著將軍的盔甲對我抱拳說:“多謝皇太後的提拔,臣一定盡心盡力,也隻有打贏這場仗才對得起皇太後的知遇之恩。如不凱旋誓不還。”
    “有朱將軍這句話哀家就放心了。”然後我轉過頭吩咐顓福說:“皇帝。”
    顓福從大紅布托盤上端出酒杯遞給朱光弼,自己也拿了一杯敬他,“祝將軍旗開得勝,凱旋而歸,朕準備好酒宴為你慶功。”
    朱光弼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甩到地上毅然地轉身,對眾將士揮手命令道:“起兵,出發!”
    在朱光弼起程後,為了表示將與前線作戰的士兵同甘共苦,我主動齋戒一個月,宮中也開始禁華服和腥葷。
    顓福問我:“母後,為什麼每次監軍朝廷都要派宦官來擔任?”
    “這是大胤的開國皇帝太宗製定的規矩。”我微微笑了,說,“可能是他覺得宦官比較可以信任吧。”
    看見顓福露出不解的神情,我繼續解釋道:“其實這樣想也未嚐沒有道理。因為宦官最多隻是貪圖錦衣玉食罷了。皇帝從來就不吝嗇財物,最怕的隻是——篡權。而對宦官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因為他們沒有後代,權力的無法延續就意味著喪失,這樣的權力是毫無意義的,宦官們自己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一個宦官無論多麼貪婪,但他是不太可能篡奪皇權的。同時,這也是曆代皇帝廣納後妃、重視男嗣的原因,是為了讓皇權永不衰竭、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
    “可是兒臣認為那是因為他們孤獨,他們沒有真正地去愛過,所以才找那麼多女人來填補自己空虛的生命……”
    我是第一次聽過這樣的說法。我回頭看顓福,微微一笑,“也許吧。皇帝的心情隻有皇帝才能了解。隻是‘愛’這個字對皇帝來說太沉重,它所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就如……”
    就如先帝執迷對我娘的感情……我沒有接著說下去。我起身,對顓福說:“皇帝,哀家要沐浴更衣為戰場上的戰士祈福,你回書房繼續研習學問吧。”
    顓福點了點頭,正要離開,又突然回頭問:“母後,這幾日怎麼沒見玳君?”
    我頓了一下,然後回答:“哀家已經叫她回府了。”
    顓福“哦”了一下,也沒有深問,似乎也沒怎麼在意,便轉身離去了。
    三個月後,在對戰事的關心掛念中我收到了監軍從前線寄來的一封信。
    我匆匆展開信,看著看著不禁臉色大變。
    善善注意到了,問:“小小姐,出了什麼事?”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說:“監軍說朱光弼在前線不積極應戰,並且……並且和權禹王暗中有所來往,恐怕……”
    “啊?竟有這樣的事?!監軍可有確切的證據?但想一想這朱光弼以前就是權禹親王的手下大將,監軍這樣說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小小姐,您打算怎麼辦?”善善慌亂地說。
    我咬了咬嘴唇,沉默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遂起身吩咐菟絲說:“快,去把鏡明召來。”然後我立刻走到書案旁,執起筆在明黃色的聖旨上飛快地寫些什麼。
    鏡明很快就到了,我語氣有些急促地對他說:“鏡明,我現在就命你為監軍,立刻起身去前線,把以前的監軍換下來。哀家要治他的罪,他犯了誣蔑朝中大將的大罪!聽著,要在軍營中將他就地斬首!還有,你是我在宮中最器重的內官,這次派你去除了是表示我對朱光弼的信任,還有另外的目的你知道嗎……”
    鏡明躬身回道:“奴才知道皇太後的意思。皇太後可是讓奴才在暗中調查事情的真相?”
    我點了點頭,“鏡明你果然聰明。”這時我的聖旨也寫好了,我將它交給鏡明說:“這是我任命你為監軍的文書,上麵還寫了我對監軍就地斬首的旨意。”
    鏡明小心地接過收好,正要退下,我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說:“等等。”
    我又走到文案邊,抽出一張信箋抬筆寫了起來。
    我眉頭緊皺,思索著措詞,寫寫停停,花了好半一會兒才寫完。我長舒了一口氣,將它折好封上,鄭重其事地交給鏡明囑咐道:“這封信要親手交給朱光弼,記住。”
    鏡明意識到這封信的重要性,用力地點了點頭。
    鏡明領旨走後,一臉憂慮的善善禁不住問我:“小小姐,您怎麼就知道是監軍在撒謊呢?”
    “我不知道”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但是,即便真的是朱光弼要謀反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短時間內你還能想出更好的人選嗎?再說,戰前易帥也是兵家的大忌。我隻能告訴自己相信他,這也是迫不得已啊。況且,如果沒有這樣的事,我們輕信監軍,也許反而會弄假成真,適得其反,那才是最糟糕的……”
    善善沉重地點了點頭,“也難為小小姐能這樣的沉著冷靜應對了。對了,小小姐您剛剛給朱光弼寫了什麼?”
    我有些凝重地說:“這封信……如果監軍所言是真,那麼它將成為改變朱光弼心意、扭轉局麵的關鍵;如果監軍所言為假,倒也沒什麼害處。隻是對皇帝,我實在再不能顧慮上了……”
    善善驚疑不定,不過提到顓福,她突然說:“小小姐您什麼時候把玳君小姐接回宮呢?”
    我有些驚訝地看向善善,覺得她這句話問得突兀,不知她是何意。
    善善略有不自然,掩飾著解釋說:“小小姐,皇上也不小了,大婚的事實在不該再拖了。”
    原來她想說的是這件事。
    “大婚,大婚”我喃喃道,“晚了啊……玳君已經不需要再進宮了。隻是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對不對……”
    (善善)
    我看著小小姐當上太後後日夜忙碌,也許她自己意識不到,但她即便笑著的時候依然微鎖著眉頭,那樣的沉重,仿佛總是思考著什麼。這使她日益憔悴。
    垂簾第二年冬天邊境傳來謝颶國侵犯的消息,雖然小小姐竭力鎮定自若的運籌帷幄,表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然而她內心終究是上了火氣,於是到了初春,本是萬物複蘇春暖花開的時節,小小姐卻再也堅持不住病倒了。病得並不輕,斷斷續續地發著高燒。
    宮人的忙碌自不必說,冷時加被熱時搖扇地盡心伺候。隻是小小姐病中依然要批閱奏折,看她強撐著身子慢慢的一點點寫著什麼,我不免感到有些心酸。
    宮人們的閑言碎語中暗暗流露對皇帝的責備,說他沒有主見,沒有當皇帝的能力和氣魄,才讓小小姐這樣的忙碌,連個依靠都沒有。這些我都嚴厲的叱責回去,因為在我看來,皇上尚未親政,他對小小姐的依順便應當是最大的支持了。況且皇上宅心仁厚,他又那樣的努力,雖不說名垂千古,但至少不會淪落為一代昏君。
    那天小小姐判著折子竟斜在榻上漸漸睡著了,我見她難得睡得安穩,沒叫醒她,並且讓其餘的幾位宮人悄悄退下,留自己一人為了她輕輕地扇著扇子。
    不一會兒,皇上過來看望小小姐,見小小姐正睡著,叫隨行的宮人退下,自己輕輕地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她似的。
    皇上在小小姐的身邊坐了下來,輕聲問我說:“善善姑姑,母後好些了嗎?”
    我輕歎了一口氣回道:“這病去如抽絲,小小姐自己也不多加休息,所以就這樣一直孱弱著……”
    皇上有些憂鬱,又轉過頭去注視著熟睡中的小小姐,神情是那樣的溫柔而專注。
    這時我突然想起給小小姐熬的湯藥快要好了,忘了特意叮囑宮人用紫砂杯來盛,於是歉意地起身解釋道:“皇上,老奴得去煎藥房看看,等老奴叫楚姿進來侍候……”
    皇上擺了擺手說:“朕會在這照看母後的,你去吧。”
    我隻得留下皇上一個人離開,然後到煎藥房著實忙亂了一番,再端著湯藥回來已經過了有些時候了。
    我剛到門外,就見屋裏靜悄悄的,皇上正輕輕有節奏的在為小小姐扇著扇子。
    見到此情此景,我不禁微微笑了。皇上對小小姐的關心出自真心,也不妄小小姐那樣的心疼他,像親生兒子一般待他。
    可我正要跨過門檻進屋的時候,那句“皇上”還沒叫出口,卻見皇上輕輕的俯下身去,慢慢的,慢慢的親吻了小小姐!
    我睜大眼睛,差點驚呼出來,藥杯也險些摔掉,但我穩住了,但整個人卻蒙在那裏。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
    皇上對小小姐?可皇上是小小姐的兒子!
    他怎麼能?他怎麼能!
    震驚之餘,我又才意識到皇上和小小姐並無血緣關係,皇上隻比小小姐小八歲而已。
    我在心底長歎了一口氣,美麗的小小姐,聰慧的小小姐,幾近完美的小小姐,有哪個男人在她身邊那麼久能不喜歡不迷戀她呢?更何況皇上自小就在她身邊長大,小小姐待他又是極好的。這麼一想,皇上遲遲不肯大婚也就有了理由。
    看樣子小小姐一定是不知情的。可憐小小姐一向善於揣測男人的心思,可卻忽略了自己的身邊人——她視為親子的皇上。
    我擔憂地胡亂想著,心裏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這是一段孽緣啊。
    想到這,我悄悄返回去然後故意弄出明顯的腳步聲,待再到門口時發現皇上果然已經恢複常態,隻是端坐在一邊靜靜地為小小姐扇扇,仿佛剛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我將湯藥端到桌上,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地從皇上手中接過扇子,扇過一會兒,我突然對皇上提起說:“皇上,您知道小小姐為什麼會病了嗎?”
    皇上低下頭,有些羞愧的回答:“朕知道……母後她太操勞國事了。”
    我搖了搖頭,“這隻是其中之一,不過小小姐一直對奴婢們說為了您這都是無怨無悔的。其實還是您大婚一事,男大當婚,何況您還是身係重任的皇帝。您屢屢推脫這事,小小姐不明白您的意思,又不欲太強迫您,所以左右為難呐。您不大婚,便遲遲不能親政,外麵非議小小姐霸權的也大有人在啊。”
    我這番話說得皇上更是羞愧,我趁熱打鐵繼續說:“皇上,您想想小小姐現今的年紀現今的身份,她還能期盼什麼呢?無非是等您娶妻生子,等您獨掌天下,她好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皇帝一向孝順小小姐,這件事情順著小小姐不才是最大的賢孝嗎?您若是真能娶南宮家的女孩為後,親上加親,小小姐心中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再說那玳君小姐,畢竟和小小姐有相同的血脈,樣貌肯定不差,舉止又端莊,不正是好人選嗎……”
    皇上略有痛苦地打斷我:“善善姑姑,別說了。母後才二十六歲,還那樣年輕,你怎麼就這麼說呢?”
    “那麼皇上覺得小小姐還能指望什麼呢?”我毫不客氣地反問道。
    皇上啞口無言,最後他頹然地說:“善善姑姑,有的時候想是一碼事,但實際上是另一碼事。也許你並不懂朕說的意思,但朕回去後會好好考慮你的話。”
    這天無論對皇上還是對後來醒來的小小姐,我都裝作不明所以,但心裏卻暗暗拿定主意,一定要讓皇上早些大婚,或許他隻是一時出於對小小姐的懵懂依戀,如果成了親成了人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衝淡吧。
    後來當我找機會提到玳君提到皇上大婚時,心怦怦地跳著,生怕小小姐察覺出什麼。也幸好戰事繁忙,小小姐雖有些奇怪,但也沒有深想。
    但是當小小姐說玳君已經不需要進宮,並喃喃地說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時,我還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直到後來朱皇後進宮,我才明白小小姐這是為了國家大計不惜舍棄了自己的和整個南宮氏族的利益。
    小小姐是為了大局著想,了解其中的人都不得不敬佩小小姐的胸襟與打算。
    但隻可惜造化弄人,明明是小小姐的良苦用心,卻……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