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愛係列短篇集 戰爭之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10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南斯……你在哪兒……”我搖晃著扶著破碎的牆壁往裏走,坍塌的碎石一塊塊掉落地麵,碎裂的粉塵撲麵而來,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我絕不能放棄,隻要沒有看到他的屍體,我都不會放棄,南斯,你到底在哪兒!
外麵的戰火硝煙已經不再重要,這被萬眾寵愛的生命也不過草莽,如果連最愛的人都無法保護,我還算什麼。臉部傳來刺痛,看來被從屋頂掉落的碎石片劃傷了,視線越來越差,昏暗的的廊道裏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南斯,我不準你死,在我沒有找到你之前,絕對不可以死!
那是1937年,整個德國都進入緊張的備戰狀態,街上不停的有扛著長槍,穿著軍服的士兵走過,對於猶太人的迫害也越來越強,甚至到了掛牌不許進入的地步。窮人們依舊吃不飽穿不暖,而那些富人們隻知道歌舞升平,德國開始走進一個茫然混沌的境地。
“伊恩。”
“什麼事,母親大人。”
“這是你的新跟班,看看怎麼樣。”母親將一個和我一般大的男孩拽到麵前,他皮膚略黑,飄逸的短發搭在眉梢,深棕色的眼睛閃著光,看起來相當機靈。
“他叫南斯·埃爾,以後就是你的新跟班了,怎麼樣,不錯吧。”母親笑著撫著我的頭發,她的表情像是在宣揚一份新禮物。
“可我原來那個……”
“那個已經不行了,不要再跟我提起那個小東西,真是讓人惡心的全身不舒服。”母親抱怨的走向自己的房間,我站著看向那個男孩,他依舊一副清澈的眼神,仿佛可以從中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我其實知道他們對前一個跟班做了什麼,他們對猶太人從來不手軟,我的所有跟班幾乎都是這個下場,至少我稍微對他們親近,父母都會相當厭惡,並盡快將之除去,至於動用何種手段,我大概知道一些。我一直都不想要什麼跟班,那種永遠都不可以熟悉的束縛會讓我一點點變得和父母們一樣,想到以後我說不定也會親手殘害這些無辜的人,心裏莫名的湧出一股惡心感,這並不是我希望的事。
男孩直直的看著我,也不說話,他的眼神堅定,似乎一點都不害怕,我不知道他請不清楚自己所麵臨的命運,那是他們不管怎樣也打不破的桎梏,在這個即將腐朽的國家裏,再也沒有誰會為了他們站出來說話了。
“我叫伊恩·諾爾德裏特,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跟班,我到哪兒,你就得跟到哪兒,隻許聽命,不許反駁。”我冷冰冰的告誡他。
“我會的,少爺。”男孩快速的點頭答應,語氣也相當尊敬,看來是受過特訓才被放進來的。
從此南斯一刻不停地跟在我身邊,不管我命令他做什麼他從沒有半點怨言,但對我總有種距離感,似乎他並不想與我有太多的接觸,而跟班不過是他必須完成的工作,這也是他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他非常了解在我們這種人家裏做事最需要的是什麼態度。
“真是太討厭了,我一點都不喜歡鋼琴,不喜歡這黑白鍵盤,不喜歡這音色,不喜歡!不喜歡!。”我煩躁的亂按鋼琴鍵,無節奏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更讓我煩躁不堪。
“少爺。”南斯突然來到我身邊,坐在板凳上,微微閉上眼,手指在鋼琴上按出一個個美妙的音符,優美的旋律傳入耳中,將剛剛的煩躁一點點排除,留下的隻有優雅和恬靜,好似平乏的生活多了一份特殊的色彩。那天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南斯彈琴的模樣是如此美麗,他陶醉的撫著琴鍵,隨著音符的變換而搖著頭,時不時跟著哼唱,那是我從沒聽過的曲子,真的,很好聽。
“你剛剛彈的是什麼?”
“一首普通的曲子而已。”
“我第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曲子。”看著我眼裏冒著光,他也微微笑著,這比剛才的曲子更加震撼我的心靈,那一瞬間我似乎被他的笑給俘虜,我甚至發誓不管付出多少,我都要保護好這個笑容。
“再,再彈一遍給我聽吧。”我扭捏著,他笑著繼續撫弄琴鍵,跳動的手指在黑白色中來回撥動,原來這就是鋼琴最本來的模樣。
“教我彈吧。”我笑道。
“不行。”他卻突然沉下臉。他第一次對我說了不字,那個從來隻會服從的南斯第一次對我說了不,我驚訝的看著他,甚至忘了這時候我該怒斥他才是。
“相信我,這首曲子你不要學,如果你想聽,我彈多少遍都可以,但你絕對不要學,好嗎。”他帶著懇求的眼神望著我,像是祈求原諒的仆人望著主人,我軟下聲道:“好吧,不過我想聽的時候你必須彈給我聽。”
“一定。”他再度笑了起來,隨即再次彈了那首曲子。
之後我才知道,這首曲子是她母親曾經唱給他的歌,對他來說相當的重要,他一直珍藏這份禮物,在他彈琴的時候總會流露出一絲溫柔,讓我為之沉醉。
劇烈的轟炸聲擾亂了我淩亂的思緒,我穩住身子繼續向前走,嘴裏虛弱的喚著南斯的名字,聲音早已被塵土給熏啞了,喊出的聲音早已被石子掉落聲給掩蓋,就連我自己都快聽不到。還有最後兩個房間,這裏我很熟悉,以前我經常和南斯跑到這裏,躲著女仆焦急的聲音,偷笑著談心。
自從鋼琴曲事件後,我跟南斯的關係改變許多,他不在對我小心翼翼,說話也不在冷冰冰,反而會跟我時不時的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我喜歡看到他笑著的模樣,帶著一絲溫柔和成熟的瀟灑。
“看什麼?”
“沒什麼,隻是你笑起來很好看。”
“說什麼呢,明明自己才是,卻一點自覺都沒有。”他小聲嘀咕著。
“什麼?”
“沒什麼。我們要在這裏躲多久,你之後可不要賴到我頭上。”南斯抱怨道。
“放心好了,我會說是我自己躲起來了,你也跟著一起找了半天,行了吧。”我估計別扭的轉著音調,南斯笑著捏著我的鼻子。
“我餓了。”
“那回去吧,早就說了,你非要躲。”南斯幫我拍去身上的塵土,扶著我有些僵硬的身子走出房間。
之後的一些年,德國全麵進入大規模的戰爭中,街上一片死氣沉沉,硝煙彌漫,很多人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看著他們,在想想自己現在的日子,真的有種負罪感。可我知道,我的這種同情心又能怎麼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的受苦,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父親被派到國外前線去了,母親整天都在擔心父親的安全,對待家裏猶太傭人更為粗暴,她將心裏的焦急怒意全部撒在她們身上。
“你沒事不要在母親麵前出現,她最近脾氣相當不好,很容易遭殃的。”一邊彈著鋼琴一邊對南斯告誡道。
“我知道。”自從戰爭陷入窘境,南斯的狀態一天比一天沉默,他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想著什麼,很少跟我說話,就算我主動理他,他也有一句每一句的答著。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緊皺的眉頭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我沒好氣的問道。
“沒什麼。”他冷冷的回答。
“難道你在為那些死去人感到心痛嗎。”我微怒道。
他沒有回答,這讓我更加生氣,我甚至破口大罵,可不管我怎麼罵他,他從不還口,也不反駁,這反而讓我顯得小家子氣。
“德國一定會勝利的,到時整個世界都會是德國的。”我大聲道,盡管顯得有些心虛。
“你真的認為德國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嗎。”他突然轉過臉,看著我,這反而讓我失去先前的氣焰,他繼續追問道:“你真的認為德國做的這一切都是正確的嗎。”他的話堅定,這讓我根本無力反駁。我知道,在我自己的心裏從來沒有真正認為德國的這一做法是正確的,納粹黨們對待猶太人的事情,試圖侵略別的國家的事情,這些都不過是一種霸權主義而已,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拿出來炫耀的地方。可即使如此,他也是我的國家,我熱愛的地方,我沒辦法說一句壞話,沒有辦法像南斯一樣理直氣壯的罵自己的國人,我是生活在蜜罐中孩子,我體會不到那種失望的痛苦和絕望。
之後我和南斯漸漸遠離,我很少讓他跟著我,他也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已經沒有心情在管他了,因為一個噩耗讓我陷入深深的低穀中——德國吃了敗仗。這個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國家,甚至整個歐洲到全世界,我幾乎可以聽到那些受到壓迫和侵害的人們在大聲的慶祝,他們在狂歡,在暢飲,就像之前德國獲勝時德國人的做法一樣。我可以感覺到那一個個受到欺壓的猶太人正在不斷聚集準備推翻納粹黨,全世界都在聯合起來推翻法西斯政權,世界正在走向一個光明的大道。
這裏也沒有,還有最後一個房間了。我吃力的拖動腳步,全身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傷口不斷在向外流血,身體的溫度在不斷抽離體外,我不知道最後一個房間裏還能不能找到他,如果沒有那就代表他已經出去了,如果有,如果有的話,我會和他一起待在這兒。
“南斯……”沙啞的嗓子再次喚著他的名字,我艱難的挪動腳步走向最後一間房。
父親最終沒能回國,他在最後的戰役中被自子彈擊中,在回程的途中死亡,士兵們將這個消息連同德國戰敗的訊息一起帶了回來。
“什麼?!德國戰敗了?”母親顯得有些歇斯底裏,她一直不能接受德國戰敗的消息,她大發雷霆的雜碎家裏所有的玻璃器具,將手上的玻璃杯砸向一旁的女傭,她們叫著躲開她,有些人開始按住她,把她強行帶回房間。我躲在房間裏聽到母親嘶吼著不可能,不會的,這些話語,那種崩潰的絕望把她帶入了深深的黑暗。
我清楚的知道德國已經不可能再重來了,這次的慘敗會讓德國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那將是充滿和平、互愛的國度,專政的納粹黨將永遠不複存在。德國開始陷入瘋狂的震蕩中,猶太人開始拿起武器反抗納粹黨,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實施暴行,幸運的被交由軍方審查,不幸的甚至直接被開槍打死,他們的怨氣被不斷的激勵,那被壓迫、殘害了這麼多年的人終於可以站起來,拿起武器反抗,他們當然相當興奮。
我所在的宅邸也受到他們的襲擊,用大炮轟炸房屋和庭院,一聲聲劇烈的炮火聲震得耳朵都快聾了,母親已經毫無生存意誌,因為父親的事她成天似瘋似癲的在房間裏亂竄,在第一聲炮火中,被天花板掉落的石板給砸重身亡。
我拚命的躲開石塊,不停的喊著南斯的名字,我不可以再讓他有事,絕對不可以,於是我不停的詢問逃跑的仆人,聽他們說他曾經走進以前我們躲避女仆的偏宅,我不聽仆人們的勸告直接衝了進去,在炮火中我看到身後的房門被死死的蓋住了。
“南斯……”我終於來到最後一個房間,到處都是碎石,灰蒙蒙的空氣,什麼都看不到。我試圖扒開石板,確認他是否真的不再下麵。震動越來越大,我抬起頭看著逐漸裂開的屋頂,心裏感歎著,看來我已經到極限了。
房屋外,一群人一邊吆喝一邊把彈藥裝在炮筒裏。
“你怎麼不動手啊,南斯,這可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啊,手刃仇人。”一旁的同伴拍著南斯的肩膀嘿嘿笑著。
南斯沒有回答,他冷冷的看著昔日精美的房屋逐漸變得殘破不堪,他最想讓其消失的地方,卻也埋藏著他太多的回憶,對伊恩的回憶和對他隱隱的感情。在他得知德國戰敗後他心裏說不出的高興,等了這麼多年,他終於可以走出地獄,重回人間。他雖然待在他們家,卻一直都在和猶太青年聯絡,他們聯絡的方式最簡單不過也最猜不到,就是鋼琴曲,他真的很幸運,伊恩讓他彈琴,他才能不斷的把消息通過曲子帶到外麵。但同時看到身旁的他陶醉的聽著自己的曲子時,心裏說不出的疼痛,仿佛有把錐子不斷攪著他的脾髒。說實在的,他現在反而一點都不高興,那種興奮的感覺早就沒有了,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看著這破爛的房子,他能想到什麼,伊恩嗎,還是他們永遠也不可能挽回的過去。
“我去旁邊看看。”南斯扔掉手中的煙,走向前,卻被同伴一把拉住。
“你是要去看你心疼的小少爺吧。”同伴冷笑道。
“怎麼可能,我隻是去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納粹黨而已。”南斯甩開他的胳膊,又再度被他拽了回來。
“南斯,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以為你掩藏的很好嗎,你在乎那個少爺,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嗎。你醒醒吧,他是將軍的兒子,是害死你母親,害死我們家人的仇人的兒子!你就因為那幾年的時間,就對那個少爺產生了不必要的感情了?!你最好,好好想想清楚,你是誰,你在做什麼!”同伴怒斥道。
“我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麼,你最好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南斯用力甩開他。
“你就算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這個炮轟法,他早死在裏麵了,你以為他還能逃出來,兄弟們可都在這等著呢,逃出來的人,都直接給上幾槍!”同伴在後麵大聲吼著,南斯一點都聽不進去,他不斷加快腳步,幾乎小跑的繞到宅邸後麵,腦中不斷閃出伊恩的臉,他沒有辦法忘記,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不去想他,這個仇人的兒子早已像毒藥一樣深入他的五髒六腑,再也挖不出來了。
他抬眼看到一個仆人慌張的跑了出來,背後跟著幾個拿著槍的同伴。
“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救少爺!”對方的話讓南斯整個神經都緊繃起來,他快速跑向他們,大聲問道:“伊恩在哪!!”仆人被他的氣勢給嚇著了,吞吞吐吐的沒說出半個字。
“快說,伊恩在哪!!”
“他,他說看到你去了偏宅,就直接跑過去了。”仆人哆嗦道。。
“什麼?!”南斯看到偏宅早已毀的不成形,入口也被炸碎了,任誰也不可能逃得出來,他想都沒想的跑向偏宅。
“南斯你做什麼!”同伴見他挖開石板,立馬抱住他。他卻拚命掙紮的撞開對方,繼續搬,好不容易搬開個洞,他正要衝進去再度被人從背後抱住。
“南斯你要不要命了,裏麵都快塌了,你進去做什麼,就為了找你那個少爺嗎!”同伴怒吼著。
“不行,放開我,我要去找他。”他拚了命的撞開對方,直直的衝進偏宅,想要拉出他的同伴眼見石板再度塌陷,被攔在了外麵。
另一個同伴走了過來,笑著看著殘破的房子道:“怎麼,他真進去找他了,我就說他對那個少爺的感情不一樣,直接炸了這個偏宅,讓他和那個所謂的少爺一起陪葬好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到在地。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話,南斯可是同伴,難道你被這血腥的興奮衝昏頭腦了嗎!”男子大聲怒斥著。
另一個同伴站在一旁深深歎氣道:“就讓他們好好說些話吧。”
“伊恩!”南斯一邊跑一邊大喊,宅子裏全是灰塵,根本看不到哪是哪,他謹慎的跑著,尋找對方的氣息。
我覺得身子很重,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視線也變得模糊,周圍粘稠的溫熱也許是從身體裏流出的血,我就要死了嗎,我甚至連恥笑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還好,南斯並不在這裏,他應該還活著,那些猶太人是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伊……伊恩!你在哪!伊恩!”我似乎聽到南斯喊著我名字的聲音,就像以前他第一次叫我名字的時候,還帶著一點羞澀,現在卻如此大方的直呼其名了。
我很想說我在這,可我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躺在原地,看著他模糊的影子出現在門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大吼的叫著我的名字,用力的推開壓在我身上的石板。
我的全身都已經毫無知覺了,我就像一個癱軟的木偶一樣被他緩緩抱起,放在他的腿上,身子自然地靠向他的胸口。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你不是一向都很注意個人形象的嗎,這樣一點都不好看了。”他啞這嗓子抹去我臉上的灰塵。
“還笑,你笑什麼。”他溫柔的斥責我。
我覺得有種溫熱的東西滴落在臉上,我抬起頭,看到他濕熱的眼眶,他在哭,我第一次看到他哭,那麼的傷心,那麼的難過,他在為我而哭,我有種喜悅的心情,可我卻沒有力氣抹去他的淚,隻得讓他落在臉上,帶著滾燙的熱度滑落到我的嘴裏,鹹鹹的。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我說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一點傷害,那句話,我是真心的,可我卻完全沒有做到。”南斯哽咽道。
“南……斯……”我用最後一絲力氣喚著他的名字。
“什麼?!”他貼近我的嘴,輕聲問道。
“再……再叫我……的……名……字……”我沙啞的將最後一絲力氣用盡。
“伊恩……伊恩……伊恩……”他流著淚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聲音不斷在耳畔回蕩,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裏。
“哈……”他緊緊樓主我,試圖溫暖這幅冰冷的軀體,他低頭吻著毫無知覺的臉頰,無聲的低泣。
持續了6年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終於結束了,歐洲進去了全麵的休整期,德國開始重新改革,將殘餘的納粹黨全數關押,猶太人獲得了自由,那些被壓迫的過去,被殘害的人們,將是這個國家永遠也抹不去的傷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