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東湖之城 第十一章 摻水加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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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發現了,這兩天漠然樓兩個小跑堂氣氛變了,表情變了,連著戲碼也變了。
“他們……感情進步了。”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小伍咧嘴一笑,朱曉趕緊紅著臉往廚房跑。
於是同樣聽到這些話的一幹人都紛紛點頭同意。
“你們說,是不是這朱曉開竅了?”
再點頭同意。
“哎,說說,他們倆,誰上誰下?”
“這問題不要讓小伍聽見,質疑的人茶水裏說不定都會被下點什麼料。”
可是他已經聽見了怎麼辦……就在你背後啊……當然沒人提醒他,大家都當作沒看見。不過最終那個客人的茶水也沒有被下了什麼料,並不是因為小伍轉性了,而是因為他的確沒有質疑,加上小伍心情不錯,自然也沒有得罪一說。
阿平起了個大早,墨嵐依舊是和往常一樣已經不在房裏。
梳洗過後來到廚房,給魔芋豆腐換了一道水,蓋上個木頭蓋子防止落灰,把爐灶裏的拆灰扒出來倒掉,又把地板灶台掃個幹淨,擦個幹淨。隨即洗鍋淘米,留下淘米水下午洗頭要用,至於米……就用昨天剩下的高湯調個味,加上汆燙去油的肉片和發泡香菇煮個飯吧,反正都是昨天做菜剩下的腳料,也沒人收回。
唉……隻是想到第一次赴那種所謂人類的宴席,阿平心裏莫名其妙的煩躁,他不擅長應付別人,人類都是些不能單純處事的動物,應付起來的確很累。
“二水師傅。”小枚在門口喚他。
“小枚姑娘,這麼早?”他嘴總是不甜的,說不出什麼麵子話,小枚心中一笑,卻不拘謹了。
“師傅可是休息得比小枚晚又起得比我早,我才是真正的慚愧。”提著裙角走進來,才發現這裏就連地板都比大廚房真的幹淨了不知道多少倍,越發覺得心情好了,“老爺今天留在客商那邊用飯,隻是那家主人竟向老爺點了兩道鹿肉菜,本來想推脫沒有材料而不做,但人家卻拿那東湖城第一樓的名號來壓我們的價錢,鹿肉他們一會兒送過來,老爺讓我來問師傅,你可做得?”
“可以。”阿平心想,鹿肉你們人類吃的稀奇,換了我們在山上,隔三兩天就得做一次,才真是家常。
小枚見他應了,臉上綻了笑容,“師傅受累,肉一會兒就有人給你送過來。”聽她這話就知道不是來問的,而是來傳令的。阿平不為所動,如果真的做不了,他也是不會答應的,不管人家有什麼心思,他參不透,就不會想。至少自己有用,不管人家是為討好還是利用,他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
結果幸好是小枚來得早又來得巧,阿平這邊除了做魚,便是做尹家大宅的一頓晚飯,所以去腥的材料都用得快,罐子裏的上好黃酒,撈一撈,也就將將夠把他們送來的那些鹿肉肋條給燉了。
鹿肉切大塊洗淨再過六成熱油,後用紗布包成肉包紮緊,醬牛肉的老湯下鍋前用少許滾水解開,頓時鹵香味撲鼻而來,鍋中倒入老湯與黃酒混合,鹿肉包放在中間,汆過滾水去淨血沫的五花豬肉圍在旁邊,大料桂皮洗淨,丟如鍋中,澆下一勺醬油,半勺燒酒,丟下幾粒冰糖,再下滾刀切條的蔥段,蓋上鍋蓋,隻要在出過之前熱好一勺花椒香油,就大功告成了。接下來的,便是等。
想起剛才小枚說,老爺晚上不去一嘉鮮,讓阿平自己好生悠著點,他又是一陣發呆,有些煩。
“哦~好香啊~”小伍本來在大廚房那邊傳菜,卻終於被小廚房的香味吸引過來,剛好趕著阿平掀開鍋蓋,蒸汽卷著香味向門口襲來,小伍被撲了個正著。不用特意去嗅,那香氣自然會鑽入鼻腔,甚至是毛孔。
“葉冰,你在煮什麼?”的確,阿平和小伍相熟,連真名都告訴了他。阿平沒什麼心思,小伍也不拘謹,總是三五不時的來嚐嚐菜,品品湯,好不愜意~
“是外麵來向老板點的菜,小枚姑娘傳的,說午時一到就來取。”阿平指指一邊的大食盒,裏外都包了錦緞,內裏還填了棉花,保溫的好家夥,盛菜的鍋子也是有扣蓋的,得保準一滴湯汁也撒不出來。
“是什麼東西?這個香味很少有呢~”這鼻子,怎麼說呢,嘖嘖,果然不是人。
“是鹿肉。”
“喝~你真了不起~”小伍這可不是恭維,對於人類來說,鹿肉膻腥味重,去腥絕對是門功夫。可風味也很重要,鹿肉水煮容易柴,炒菜容易硬,但最最難的還是去腥。之前有一次獵戶送來一頭鹿,老爺除了留下生食的部分,還分了一條後腿讓朱大他們料理,不是薑蒜就是醋酸,不是散爛就是硬柴,總之全都不如生肉來得好吃。
“我煮了香菇飯,他們送來這些鹿肉很多,我留幾塊給你便是了。”阿平自己並不十分貪食,但是對於喜歡吃他做得菜的朋友,他就很私心很大方。對於瞪著那個裝肉的沙包兩隻眼睛都快瞪出來的小伍,阿平是不會吝嗇的。
“啊~那你有什麼事情可一定要找我幫忙!”小伍笑得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
“這樣……那麻煩你去幫我買一壇加飯酒,謝謝。”壇子直接遞到小伍手上,阿平是不會裝樣子的主兒,他絕對不是在整小伍。
“小葉冰~你真實在~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伍接了壇子,笑盈盈的閃出廚房。他不會怪那個白板臉的自然呆,如果要怪,也隻會怪自己多說話啦~吐吐舌頭,想象一下鹿肉的味道,值當!再把壇子交給一個打雜小廝,“去東福來給我打一壇他們最上品的醉東風,二水師傅炒菜要用,快去快回,路上小心別灑了。”
城中東福來的酒好,因為他占了一口好泉,那泉眼就在他家的作坊裏,別的誰家也碰不見。當然,酒好,價錢也就高,東福來有條店規,好酒隻送不賒,拿錢買酒那是生意,好酒送人那是知己,隻是賒賬的買賣不做,大小皆是。
被小伍叫去買酒的小廝大概是不知道東福來的規矩,身上帶的錢根本不夠打這一壇子的醉東風,就算搬出漠然樓來,東福來的掌櫃依舊是不願掛賬。這小廝心性懶惰,不願再去取了足夠的銀子,索性拿著大半壇的酒就到了城東的一口水井邊,兌了些水進去,心想反正是炒菜用的酒,這樣應該覺不出什麼。
“伍爺,酒回來了。”小廝將酒交給小伍,擦擦額上汗珠。
“行了,你去帳房報賬領銀子吧,我剛和帳房說過了。”小伍接過酒,轉身走了,那小廝還在心裏美呢,這麼的他就能多賺了幾兩銀子。
“酒給你買回來了。”小伍把酒壇放在灶邊。
阿平解開封蓋,一嗅,“這酒好是好,就是摻水了。”他臉上依然淡淡。
“嗯!?不可能吧!那小子拿給我的時候就一直沒開封啊!東福來是連賒賬都不肯,更別說作假了!”小伍趕緊傾壇倒上半碗,黃澄澄的酒液很是迷人,他是嗅不出什麼問題,趕緊灌上一口,到了嘴裏倒是感覺有些問題……他臉上立刻陰暗下來,“我看他東福樓是信譽老店才總是光顧他家的生意,若是這酒裏摻水的砸牌子買賣他們也做,我得找他們理論理論!”
“哎,別急。”阿平拉了小伍,奪下他手中的那半碗酒液。
他先是一嗅,再抿一口淺嚐,讓酒液在口腔裏滾上一遍,入喉,轉身對小伍道,“就說你太急了,酒裏摻和的不是他們釀酒用的泉水,這水有雜味,是井水,一定不是東福來的作為。”
小伍滿臉驚訝,這……這摻和的是井水都能喝得出來?他又灌下一口,未果,趕緊放下碗找那小廝去了。
“說!漠然樓是差了你這幾兩買酒的銀子麼?要做這砸別人牌子的事情!你腿腳比大爺還金貴,跑一跑就要斷了不成?!”小伍雙手環在胸前,對那小廝一陣狠罵,那小廝汗流浹背整個人抖得如篩糠一般,都快跪不住了。
“好,念你初犯,給我從店裏跑到東福來再回來,一個時辰之內跑滿十趟!跑一趟去櫃上拿一折的酒錢,跑不完十趟買不回一壇醉東風,一就給我卷鋪蓋滾蛋!”
最後,那小廝到底跑了幾個時辰大家不清楚,隻知道他是確確實實跑了十趟沒錯,也確確實實給阿平搬回了一壇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醉東風。
這事鬧得不算大,隻有夥房的幾個夥夫和當時聽到動靜的幾個打雜的知道緣由,大家都就看一個夥計跑來跑去,最後搬進一壇酒來,隻覺得有趣。
大廚房裏,議論來議論去,隻覺得那個二水師傅的嗅覺味覺確是厲害,人家是天才,比不上麼,也就罷了。隻是有一人白了臉,一語不發,那就是朱大。
“哎呀哎呀這可不好……”朱大剛給告了病假,看他臉色慘白瓦綠的,竟然也就沒人懷疑了。
“爹!”朱曉嘴裏還嚼著半塊鹿肉,跑過來。
“朱曉啊……你……我……你……”朱大換了衣服正準備回家呢,可巧了就在這時候碰到他這個不走一路的兒子,“我……我回家!”
“爹……”朱曉趕緊把嘴裏的肉吞了,拉著他爹的手,“你為什麼就想幫著舅舅去害……”
“啪!”別說朱大這手抖抖著,巴掌抽起來還真得了他家那個悍婦的真傳,老氣一喘一喘的,“管住你自己這張嘴!胳膊肘往外拐也要有個度!”罵完,踉踉蹌蹌頭也不回的下樓走了。
小伍是誰啊,他可不是阿平,朱大跑來和他告病假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對勁了,所以扒飯都站在小廚房門口偷瞧呢。
“啪!”一聲過後,小伍的飯也扒完了,咂咂嘴,不錯,以後還是都跟著葉冰吃飯有出息。
“剛才那是什麼聲音?”阿平抬頭不明所以。
“沒事兒沒事兒,豬頭,哦不,朱大廚正在拍蚊子呢~”說完放下碗,一溜煙跑了。
阿平看著小伍跑出門外,在後麵想,這東湖城的蚊子真正的奇怪啊,還沒到二月,就開始出來覓食了,無所謂,反正他皮毛厚,蚊子不愛找他下口。低頭,繼續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