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呢？現在他們怎麼樣？”我輕輕地問，不敢抱有什麼希望。
    “你的兩位兄長，被人從牢房中劫走了，我猜是袁慎幹的。我得知消息後，去了你家，幫著你嫂子遣散了家中的仆婦，把她們帶回我白虎刑族的聚居之地安頓，現在她們還算安全。隻是白虎刑族所持法力越來越弱，我恐怕再找不到雪璃子，就連我們的聖地也不再安全，到那時候你嫂子的安危也不能在保證了。”金老大的話總算讓我稍稍安心了一點。
    我不再壓抑，趴在桌子上開始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鬱都和金老大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站在一邊一臉著急。隻有翠影站在我身後輕輕拍著我的後背，陪著我一起落淚。
    哭了半晌，我累了，漸漸收住了哭聲，變成小聲地抽泣。
    “槿兒，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金老大終於再次開口。“袁家被襲，我知道為什麼。但是，那些人為什麼會盯上你的母親？難道說你母親跟袁家有什麼瓜葛麼？”
    “……我娘……娘家姓袁……她和袁慎的父親……是堂兄妹。”我的氣息依舊不算穩定。“……好像……袁慎的父親……年輕時比較叛逆……是被族中攆出家門的。……我哥寫信……告訴我的。”
    “堂兄妹？那就難怪了。”金老大開始皺著眉頭沉思，“那袁家其他的族人呢？”
    “一場瘟疫，…………基本上全都沒了。”我努力地平緩氣息，“外嫁的女兒不是很多，大部分都嫁到離袁氏本家不遠的地方，也多數都在那場瘟疫中沒了。我娘是嫁得最遠的一個，其他還有些什麼人，我就不清楚了。”
    “遠銘山莊基本上算是徹底完了，你們段家……你母親被殺……你大哥膝下隻有一子，二哥尚未婚配……能夠跟‘袁婦’二字掛上鉤的，隻剩下你一個人了。槿兒，你可是很危險啊！”金老大眉頭越來越緊。
    “我危險什麼？我人在天禦山，那些刺客還能到這山上來殺我？”我不服氣，天禦山要是不安全，那還有什麼地方能夠稱得上安全？
    “一般來說，刺客是上不來的。但是天禦山也不是萬無一失的，比如說過些日子的‘春日祭’。為了顯示神侍與普通百姓的親近，每年的‘春日祭’，天禦山都會有一天完全對外開放。那一天無論什麼人都能上得天禦山來，魚龍混雜，護衛再嚴密也不免有漏洞。恐怕刺客們也是在等這一天呢。”金老大的話讓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春日祭’這不是就近在眼前了嗎？我是思榮殿鳴流閣的學生，‘春日祭’中同樣要參加許多的活動，我不可能藏到沒人看得見的地方，這就相當於一個活靶子在人前晃來晃去，等著人家來殺我。
    “死了也好，大家都清靜。”我有些消極，這些事真讓人厭煩。
    “我會保護你的！”鬱都的承諾鏗鏘有力。
    “小子，你還是一邊兒歇著去吧。冥塵殿是從來不參加這些祭典的，就連‘天華祭’他們都能窩在這團霧裏，哪兒都不去。你還指望那些別扭的家夥會放你出去參加‘春日祭’麼？”金老大一盆冷水澆下來，鬱都的嘴撅起來了。
    “還是我留下來保護你吧。”金老大有些沾沾自喜，這事兒還得他來。
    “你？歇歇吧你！我在那群毛孩子當中就夠顯眼的了，你都大叔了，你想怎麼混到我們住的地方去啊？也不怕被人轟出來。”精舍可不是我一個人住的地方。
    “這你就不要管了，我自然會想辦法。”這個笨老虎，竟然跟我賣關子。
    “天色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要不然藍煙和小玲兒會著急的。藍煙那丫頭現在變得越來越像老母雞，成天跟在我的身後轉來轉去的，翠影你在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子的。今天多謝你了，翠影。”我站起身裏舒展了一下手腳，剛才哭得太厲害，手腳有些麻麻的。
    “翠影畢竟是從小在段家長大的，夫人一向帶我有如親女，得知這樣的噩耗，翠影怎麼會不傷心？可是翠影更加擔心小姐，如今還有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在打您的主意，翠影恨不能寸步不離的跟著您。隻是如今，翠影已經不再是小姐的丫鬟，隻能拜托金公子，千萬要保護好我家小姐，翠影在這裏便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了。”翠影說到最後竟然對著金老大跪了下去，讓金老大鬧了個大紅臉。
    “這事兒不用你說，我自然會放在心上。你就放心吧，我就算豁出命去，也會保護好你家小姐的。”金老大回過頭來看看我，“走吧，我送你出去。”
    “你可真是本事不小，這裏是冥塵殿，你也能不理會人家的結界，出入自由？剛才那位先生還說讓我要走的時候找他去呢，對吧翠影？”我斜眼看他，這家夥總是讓人猜不透。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走吧。霏那家夥剛才跟我說了，既然我來了，就讓你走的時候不要去麻煩他了，他忙著呢。”金老大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天知道那個鬼家夥忙什麼呢！
    我和鬱都依依不舍地道別，鬱都一直送我送到結界跟前。
    “可恨我現在還什麼都不會，就連憑著自己的力量走出這結界的本事都沒有，要不然我一定會跟在你身邊保護你的，現在隻能靠大當家了。”鬱都有些沮喪。
    “雖然某人看上去完全不可靠，但是現在能夠依靠的也隻有他一個人了。至少鬱都寶貝你是了解這個家夥的，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放心啦，我命硬，不會那麼容易就掛掉的。”我拍著鬱都的肩膀安慰著，一副大老粗的架勢，看得金老大在一旁一個勁兒的搖頭，嘴裏還嘟囔著：“這哪裏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總算是勉強自己離開了冥塵殿，金老大一出迷霧就沒了人影。真是的，虧得我剛才在鬱都麵前這麼誇他，還真是靠不住。
    反正現在還沒到‘春日祭’，刺客現在應該還沒有上山，我也不太在意金老大的行蹤，於是自己晃晃蕩蕩地回了精舍。
    *****
    接下來的日子，我變成裏整個思榮殿鳴流閣最清閑的一個人。理由跟‘天華祭’的時候差不多，以我的年紀去參加活動，高年級的不要我，因為我不是人家那一夥裏的；低年級的也不要我，因為我這個頭站在人家的隊伍裏，怎麼看怎麼不協調。先生們也看著我很是頭疼，索性放了我的假，等到‘春日祭’的時候，放任我四處溜達就可以了。正好，我也樂得清閑。
    隻是心情實在是沒有辦法好起來。娘親被殺了，雖然說那不是我的娘親，可是我總有一種愛屋及烏的感覺。全天下父母對於孩子的愛，都是一樣的。那樣溫柔的娘親總會讓我想起在家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周末包餃子的溫馨場麵。所以一看見那位絲毫不知道我已經不是她的可愛槿兒的母親，我就總有想要流淚的衝動。如今她真的不在了，在另外一個世界裏，她現在是否已經和真正的槿兒團圓了呢？這大概是這缺憾裏，我唯一的期盼了。
    我現在最經常呆的地方就是花園了。暫時停課了，到處都是排演節目的學生，原來熱鬧的花園被冷落了，成了我的落腳點，一如現在。
    我趴在涼亭中央的石桌上，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軟了一樣，這樣平靜的生活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呢？很顯然答案是，很快就會結束了。
    “你怎麼一個人呆在這兒？”我想十王子這孩子這輩子怕是也學不會不用這種霸道的語氣說話了。
    “因為大家都在忙著準備參加‘春日祭’的活動，而我沒有這個必要。”我有氣無力地回答他。
    “因為你是十五歲才上山來成為新生的關係嗎？”這小家夥手腳還挺快，這就已經知道我的底細了。
    “回答正確，不加分。”依舊閉著眼睛，對幹擾我睡覺的人愛搭不理。
    “你真是個怪人。”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
    “還好啦。”是因為我說了你聽不懂的話麼？
    “我說，你來做我十王子的幕僚好不好？”小家夥還真能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