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煙雨江湖 8 嫁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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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嫁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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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清清細細的聲音傳來,“我可以看看那把劍麽?”
滿大廳的人全都轉過頭去,正是他們所聲聲議論的另一名主角——往煙!
往煙一直立在人群外圍,默默不作聲,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他的存在。此時他一開口,才驀然發現,這小少年麵對言語中傷及殺人嫌疑,竟無一絲驚懼慌亂,依舊是剛開始時沉沉靜靜的樣子。
慕容連城把劍拿到他麵前,卻並不遞給他,而是讓他就著自己手察看。
這把劍雖說與碧漪一般無二,甚至連它曾經的主人慕容連城都分不出二者區別,但它仍是把來曆不明的劍。是以,慕容連城也不願讓他碰這樣的凶器。
如此細微的體貼,隻有觀察入微的人才能瞧得出來。姬離殤、段暮這樣的人中俊傑自然瞧得清楚。更兼剛才所聽那番話,大廳裏大多人俱都認定兩人關係曖昧。
往煙對於那些異樣目光視而不見,伸出白淨的手指撥了撥碧色劍穗,淡聲道,“這不是我的劍。我劍上刻了字,這把卻沒有。”
少年的嗓音清清泠泠,又帶了份悠然,停在眾人耳裏,竟像是晴空下的一汪秋水緩緩流過心間。又舒泰又明麗,更因少年恍若仙子一般的容貌,多增幾縷柔魅的雍容溫雅……
廳內的人均不自覺地癡癡望著,心底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樣的少年能舉劍殺人!
慕容連城將所有人神態盡收眼底,忍住怒氣道,“煙兒刻了字麽?”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我悄悄刻的……”
他這樣一說,慕容連城雖然相信,卻仍有人反駁道,“若是如此,荷公子不如將自己的佩劍交出讓大家瞧瞧?”
點蒼派的人更是個個響應。
往煙為難道,“劍在莊裏。”
慕容連城對身後的屬下吩咐一句,那人立即飛身去了,顯然正是取劍。
劍很快被取回,正是往煙自己那把劍,兩廂並在一處,打眼一看,竟毫無二致,連色澤深淺及邊角劃痕都一模一樣!眾人暗暗稱奇。
慕容連城將這劍劍穗撥開,正瞧見劍柄凹槽處極不起眼的位置被刻了兩個字——瀾煙!
慕容連城望著這兩個字,麵色陰晴不定,就連剛才有人三番五次挑釁都未有此刻情緒激蕩。
瀾、煙!往煙為什麼要刻這兩個字?他不是已經不記得以往的事?……
慕容連城不動聲色望他一眼,往煙卻無一絲異樣,將自己的劍收到手裏,靜靜立著,也不看任何人,但仔細瞧去,又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往煙殺人的嫌疑因這把劍的出現而被洗脫,但真正的殺人凶手卻毫無頭緒。
慕容連城一把奪過往煙手裏的包袱,嗬斥道,“你做什麼?”
往煙冷冷道,“回家。”
伸手要去撿,卻被慕容連城抓住手臂,微微一用力,將他整個人丟到床上。往煙立即從床上爬起來。慕容連城用一隻胳膊壓住他身子。他又撕又咬。
慕容連城看著他因掙紮變得通紅的小臉,冷笑,“回家?你記得家在哪兒麽?”
往煙一怔,瞬間安靜下來,繼而迷惘地望著他。
慕容連城對上他琉璃一樣清明的雙瞳時,情不自禁地軟化,緩聲道,“你怎麼竟在春水樓一天不回家?身邊也不帶人,幸虧今天沒有被誣陷,他們這是在故意針對煙兒,煙兒不能再隨意出門了,你不知道我會擔心麽……”
半年前第一次睜開眼的往煙,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一個空白而純淨的少年!是慕容連城在這張白紙上一筆筆勾畫,使他有了名,學會了生存,塗染了顏色,半年的相處已使少年依賴他,離不開他。他突然的冷漠使他傷感,正如他突然的溫柔會使他啜泣一樣,輕易撼動他純粹的意誌。
往煙似乎想學他今天在春水樓的口氣質問他,但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哽咽,“你為什麼不替我說話,還讓人罵我,審問我,打我……”
慕容連城聽他這麼說,先是一愕,繼而了然,原來往煙在春水樓麵對眾人指責時的沉靜竟是裝出來的。別人說他是孌寵,往煙雖不能完全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卻也知道不是好話。
但聽到他說‘打我’時,便有些哭笑不得,如果自己剛才把他扔到被子上,然後他不讓他動也算‘打’的話,那麼,往煙的指控確實不算無賴……
慕容連城待他指責完,又消了氣,這才試探道,“煙兒為什麼在劍上刻那兩個字?”
往煙怔怔地望著他,似乎有些迷惑,“我也不知道,閑時隨便刻的……”
慕容連城心如明鏡,止殤丹的藥效是五年,服用過止殤丹的人在這五年裏,會將過去的所有人與事,都忘記得一幹二淨,無論這個人有多麼高強的內功,或有多麼強烈的外界刺激,都無法自行恢複記憶——這就是止殤丹與普通忘情丹的區別!
往煙說是‘隨便’,自然就是隨心所至,正是在毫無意識之下,心底最深處的念想!
慕容連城重申道,“從今天起,再也不要私自出門!”
慕容連城的語氣驀然變得冰寒,往煙詫異地望向他。瞧了片刻,突然想到什麼,竟有些受傷的神色,訥訥道,“你怕我給你丟臉麽?因為別人都說我是孌寵,你怕別人侮辱你,對你不敬,影響你的地位麽?”
慕容連城一驚,卻在心裏想,這真是個小笨蛋,緩和聲音道,“不是這樣的,是我怕他們為難煙兒,欺負煙兒。”
往煙一臉迷惑,“他們為什麼要欺負我?”
慕容連城考慮片刻道,“因為孌寵是地位極低的一類人,他們伺候人,受人虐待、鞭打,還要被所有人嘲笑,辱罵,所以一個人一旦被冠上這個頭銜,那是一種恥辱,會被人瞧不起的。”
往煙似乎極為驚懼,眸子睜得大大的,“他們怎麼能夠胡說八道?!”
慕容連城道,“他們就是胡說八道,所以,煙兒見了他們,一定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也不必跟他們計較。煙兒若被人欺負,就回來告訴我,我一定為你報仇……”至於怎麼報,卻又是另一回事。
往煙也不知在為什麼慪氣,仍未完全原諒慕容連城,吃飯時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往煙記仇得很,慕容連城暗暗苦笑,但心裏裝著事,也不去哄他。
往煙安安靜靜吃完飯,又用勺子將雪獅折騰一番。似乎出去一天,異常疲憊,比往常睡著的早。慕容連城走過去,將他從飯桌前抱起。
剛走到臥房門口,少年突然睜開眼睛,在他懷裏兩手抓住門框,嚷道,“我不跟你睡!”小臉還是氣鼓鼓的。
慕容連城看他氣仍未消,也不勉強,抱著他轉身向旁邊他自己的臥房走去。誰知這次往煙氣性尤其大,大聲道,“我自己有腳,不用你抱!”
慕容連城隻好放下他,看著他蹬蹬蹬跑到自己房裏,嘭地把門關上。
往煙怕黑,不敢一個人睡覺,半夜總要哭著跑到慕容連城臥房鑽到他被窩裏,慕容連城一開始不能習慣,甚至極為不自在。慕容連城身為武林盟主,防備心自然極強,又豈容身邊睡上這麼一個不熟悉的人,且還要忍受他時不時往自己懷裏滾?
但時間久了,慕容連城便已習慣,甚至有些貪戀這樣的感覺,後來就很自然地伸手環住他。
這不僅是一個純淨透明的孩子,還是一個毫無威脅的存在,慕容連城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再也不以防備警惕的姿態試探他……
但今晚,往煙並未像慕容連城預料的那樣,半夜裏又偷偷鑽到他被窩裏。而是從自己被窩裏偷偷跑到大街上去。
白天在春水茶樓裏,眾目睽睽之下,慕容連城竟找不到那兩次出言詆毀自己的人,不僅是因為人多,相互遮蔽,還因為那個說話的人身懷一門秘技——腹語!
往煙除了慕容連城交給他的十二套正宗劍法,自然不知別的,何況這種不入流的旁門左道。但他有著驚人的直覺!
眾人都是身在人群中,往煙卻是在人群外圍,是以也瞧得最清楚,那人正是身著點蒼服飾的一名弟子!
點蒼的張三今天大大出風頭,又發了一筆橫財,是以,極為歡暢!提著幾斤燒酒,走在去倚紅樓的路上時,隻覺腋下生風,快活似神仙。
俗話說,樂極生悲。當張三感覺到脖子上有涼涼的東西,正待伸手去摸時,突然睜大眼珠。
背後傳來清泠泠的聲音,“今天在春水樓為什麼說那樣汙蔑的話?”
汙蔑的話!
不必有人提醒張三已經霍然明白,果然,這千金不是好得的,一疊聲地求饒道,“還請這位公子饒命啊,這實在不是小人本意,而是有人重金賄賂,逼小人說得!”
‘重金賄賂’,還‘逼’,身後的人顯然也不怎麼相信,不鹹不淡哼一聲,問道,“那人給你多少好處?”
張三一開始不想說,畢竟受人所托成人之事,一切隻在不言中,江湖中人無論如何得講一個‘信’字,隻是當‘信’字若與生命相衝突時,張三還是果斷地選擇後者。
“一千金。”這一千金對張三這樣的窮苦子弟來說,可以兩輩子不愁吃喝。
“我給你兩千金,我問你答?”背後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聲音極為好聽,不但清潤,還是溫言相商,張三聽得舒服,爽快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