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不堪回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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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二,忽然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沒有寄信人地址和姓名,收件人地址則是打印後貼上去的,郵戳顯示來自故鄉那座省城。
    “好久不見,你過的還好嗎?風風雨雨將曾經的一切洗得褪了顏色,但心田的記憶,將會永遠守住往昔的歲月!”
    撕開信封,印著淡淡小花圖案的信紙上,寫著兩行短短的字,熟悉的筆跡讓我一眼便認出是高中同學陸芊芊。通訊如此發達的年代,她卻選擇了最古老的郵遞方式,心底竟泛出一絲感動。
    此時的校園依然飛舞著漫天黃葉,帶著寒意的秋風粗暴親吻樹枝,將葉兒吻的滿世界都是。與寒風不同的是芊芊的問候,溫柔得勝過春風,然而,竟將我的心叩擊得微微生疼。記憶的閘門,宛若泄洪的水洶湧而至,把我打得措手不及。
    七年前,也是一個秋天,記憶裏全是僵死的黃色,還有蕭條的殘枝爛葉。芊芊就站在操場邊的桐樹下向我招手,古典味十足的瓜子臉掛著淡淡笑容。眉如柳黛,目如丹鳳,薄薄的紅唇微微上翹,兩條又粗又黑的長辮垂在穿著粉紅色絨毛馬甲的胸前。幾片黃葉正打著旋兒在她頭頂飛舞。那個畫麵定格成我記憶裏抹不去的照片。
    當時我剛從外婆家轉到省城上學,恰好分在芊芊那個班,而且與她是同桌。
    我知道芊芊很美,可經曆過南風那件事,對女生再提不起興趣,隻把她當成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學習一起吹牛,一起躺在足球場的綠草地上仰望藍天,雄心勃勃設計著未來的夢想。芊芊緊靠我躺著,溫柔得就像一隻綿羊,既使我霸道的將她長辮解開,又笨手笨腳編得慘不忍睹,她也隻是默默掉幾滴眼淚,從不懂得如何反抗,眼淚一幹又呈現出柔得快滴水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是喜歡欺負芊芊,還是真的喜歡她的溫柔。
    這樣的日子持續將近一年,我的生命中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她叫苑靈。
    邂逅苑靈,正是高三那個青葉子黃葉子半綠半紅葉子,唱著歌紛紛凋落的初秋季節,我們剛剛開學,教室的凳板都還沒坐熱。
    苑靈也上高三,隻不過我上的是理科,而她選的是文科。
    我有時候就有點納悶,為何與刻骨銘心的美女發生故事,總要在該死的蕭條季節?難道我命裏犯“秋”嗎?
    那天,苑靈披著一頭飄逸的齊腰長發,靜靜坐在蕭瑟秋風中。青絲撩麵,純美得宛若出塵仙子。旁邊是黃白交織的菊花壇,頭頂是漫天飛舞的紅楓葉,在我眼中就成了一幅最生動的風景畫。
    我一向喜歡長發飄飄的女生,仿佛神仙織出來的紗,被風輕輕一吹,那種感覺妙不可言。
    正因為被苑靈的長發吸引,我破天荒打破不主動與陌生女孩接近的原則,走過去讚美了她的頭發,我的噩夢也就開始了。
    一周後,苑靈出現在我們班教室,將我同桌陸芊芊趕走,堂而皇之坐在我身邊,衝我得意一笑。我這時才知道校長大人是她的舅舅,要把她換一個班是輕而易舉的事。
    從此,我的身邊不再是柔弱的芊芊,而是換成了女霸王苑靈。芊芊眼裏那抹淡淡的憂鬱,越變越濃,看得我非常心酸,心湖時常泛起絲絲漣漪。
    苑靈知道我與芊芊要好,便處處與芊芊為難。
    我看到芊芊站在遠遠的地方,用幽深的瞳仁望我,目光深沉得令我心悸。我看不出那是傷心,還是責備,或者什麼都不是,隻是讓我無端端的惶恐不安。
    好友劉大明頗不解責備我,“小杳,苑靈那女人沒芊芊一半漂亮,你怎麼就為了她放棄芊芊?”
    我苦笑:“沒這回事。”
    劉大明說得對,苑靈並不美,眼睛窄小,細長細長的,皮膚比較黑,嘴唇寬厚,沒有女孩子那種柔和的美感,但身材高挑體魄健美的她,具有一股非常獨特的氣質。尤其是她的眼睛,雖不大,但深得就像一口千年老潭,不小心掉進去很難爬出來。就是這股氣質深深吸引了我,使我一再默認她的霸道與蠻橫,卻不知這種縱容令芊芊離我愈來愈遠。
    苑靈是個風情多變的魔女,她最大的興趣就是挽著我的胳膊,逛夜色下的街道或校園,看朦朧街燈投下我們長長的身影,她的小手便不老實地亂吃豆腐。
    我隨意應付著苑靈的熱情,心中卻比無比清楚,真正最讓我難忘的不是這種香豔經曆,而是某個心情不爽的下雨天,芊芊小鳥依人般偎著我,和我一同接受風雨的洗禮,狼狽不堪還對著天空綻出最純真的笑臉。可惜,這樣的日子再難出現,苑靈幾乎霸占了我所有的空閑時間,就連上課也不忘偷偷扔紙條警告我不許接近別的女生。
    我不知道我們這樣究竟算什麼,談戀愛的男女朋友嗎?好像不是,我記得自己從沒說過愛苑靈,既使在她偷吻我的時候,也沒有回吻過她。如其說喜歡苑靈,倒不如說喜歡她的頭發,或者隻是被她的氣質吸引。假如芊芊和苑靈同時掉進河裏,我想我可能會毫不憂慮先遊向芊芊。然而現在,我卻被動地被苑靈霸占著。
    有一天,苑靈在我的作業本上寫了句“你是乍醒的月光,我是追隨你的夜色!”
    我的心裏泛起一抹淡淡感動,隨口笑道:“你覺得堂堂市長千金與一個窮小子,能成為月光和夜色嗎?”
    “這個世上,隻要是我想要的,就沒有什麼不能成的。”苑靈的語氣一如既往霸道而自信,在她的意識裏,天底下任何東西都能用金錢和權利解決。
    就是從這一刻起,我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絲厭倦,心知不能再這樣下去,可始終下不了狠心與苑靈了斷。當年南風受傷的麵容,總是反複出現在我的腦海,我已經怕了傷害女生。
    相處兩個月,苑靈開始變得神經兮兮,宛若盡職的保鏢,時刻守在我身邊,對每一個與我接近的女生破口就罵,整天疑神疑鬼監視我的行動,將我管得透不過氣,還跑到收發室私拆我的信件,隻要是女生的來信統統毀得屍骨無存。有一天居然把我的照片剪得慘不忍睹,凡是有女人合影的,都把對方的臉蛋摳掉。
    苑靈的這份感情讓我覺得好沉重,第一次發現女孩的妒嫉心這麼可怕,而最可怕的還在後頭,苑靈竟叫一幫小混混把芊芊毒打了一頓。
    看著病床上虛弱的芊芊,我心如刀割。
    芊芊知道自己為什麼挨打,卻對我沒有半句怨言,隻是用那雙小鹿般純淨的眸子默默看著我,什麼都沒有說。
    我心疼地抓過芊芊的手,放在手心緊緊握住,跟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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