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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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飄飄。
一個人,一把劍,卻讓魔族大軍遲遲不敢動彈。
一把光劍在他手中發出一聲劍鳴。
幹戈劍,幹戈現時動幹戈。
“東君……您隻要認個錯老東君一定會原諒您的,你們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至親啊!”
魔族大軍前,一個青衣書生打扮的人跪在那裏聲淚俱下。
“至親?在無雙城,至親是用來殺的!青鸞,我知道你這些年因為我吃了很多苦,可是我怎麼能答應他的要求?他當年為了繼承東君之位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又要我做同樣的事!我,做不到!無雙城的規矩‘若要成為人上人,必要手刃眼前人’。”
“……哈哈……他下得了那個狠心,我,做不到……”
牧遠歌仰天長嘯,這一刻如瘋似狂。
風吹起他的衣袂,飛揚的發顯得他狂放不羈,在天地間直立的身軀仿若天神,好像連九天之上的神魔都不可與之抗衡。
“遠歌……”
蘇紫眼中噙著淚水,嘴角卻不由自主留下鮮血。
為了保護已經昏迷的女兒,她勉強著維持著結界,這個傻丫頭明知危險還要趕回來,結果被魔族捉住作為人質要挾遠歌。夫婦二人涉險救下已經昏迷的女兒,兩人卻因此受了重傷。要不是遠歌拚盡全力阻止敵人靠近,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布置結界,此刻恐怕早已被魔軍亂刀分屍。
看著丈夫獨自麵對那麼多敵人,蘇紫的心縮成一團。
腳下,魔族戰士的屍體已經堆成山,鮮血已經淌成河,可是圍著他們的還是黑壓壓一片望也望不到盡頭的大軍。
“有架打怎麼不叫上我,天下人都知道我平生有兩個嗜好,一是喝酒,二是打架。”
渾厚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震得魔族戰士站立不穩,有些受了傷的又修為有限的當即口吐鮮血而亡。
“酒劍狂殺陸影川!”
魔軍中一個人當即說道。
“不錯,正是買醉人來了,小蠍子你還沒忘記我啊。”
一個青色身影越過重重黑影飄到站立的血人身邊。
“哎呀,我說小歌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髒,肯定要讓你老婆罵你了……”
一看剛走不久的老友回來,牧遠歌皺眉。
“放心。”
兩個字已經交代了一切。
“你……”牧遠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什麼?
不該回來麼?
牧遠歌相信既然他說“放心”自己就真的可以放心,難怪他說“‘送’兩個孩子出去”從一開始,他就打算和自己一起留下來。
這樣的知己,就算把自己的命交在他手上也會放心。
這樣的知己,若說“不該回來”是對他的侮辱。
“當年你不也回來了麼?”
好似知曉老友心中所想,陸影川滿不在乎地嘟噥一句。
“好!”
牧遠歌豪氣頓生,神息瞬間強大起來。
“不錯呀——”
陸影川斜睨,“打漁種菜都讓你的神息進步這麼快!”
“道法自然……”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天地都不存在了。
光芒閃耀,天地動容。
“毒蠍將軍……”
看著己方損兵折將的慘狀,毒蠍已經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地說:“來人……傳令下去,請九天神魔祭。”
“什麼!”
青鸞臉色劇變,九天神魔祭是一個陣法,是讓九天神魔都痛不欲生的刑罰,陣法中的一切生靈形神寂滅,論威力僅在天劫之下。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毒蠍陰冷的笑道:“不要以為沒人知道你此次跟隨大軍前來的目的。你根本就不是為了將功折罪!你是想找時機幫你的舊主人逃脫,本將軍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青鸞打了個冷顫。
他的確有若不能勸東君回頭就算犧牲自己也要幫城主逃脫魔軍追捕的打算。
自己當初說隻是為了將功折罪,以求老東君能原諒自己當年協助城主私逃,連老東君都相信了。
老東君?
青鸞泛起陣陣寒意。
他,真的相信了麼?
搖搖頭,為了東君,自己就算死都不會有任何猶豫。
無雙城曆代城主十六歲暫時繼承城主之位,二十歲娶親,都必須遵守身為城主必要在有子嗣之後親手將自己的配偶殺死,否則就不能繼續做城主,讓人在嚐過傾天權力的味道之後再做選擇,恐怕要想做抉擇不是那麼容易。
妻弑夫,夫殺妻。
唯有冷血無情的人才能成為無雙城主。
東君得知因為自己的出生而害死自己的母親後,開始痛恨自己的父親,並發誓永生不娶。可是,十年前他去了一趟幻海大陸,什麼都變了。
一柄匕首在青鸞手心緊了緊。
“本將要布陣,任何人踏入十步之內,殺無赦!”
冷冽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字字傳進青鸞的耳朵裏。
十步……
十步而已……
青鸞清楚地知道毒蠍的殺無赦是說給自己聽的,可是九天神魔祭一旦祭成,城主必死無疑。可是布陣期間施法者可謂脆弱至極,即使一隻鳥雀飛過去都能輕易使其氣血逆流而死。
半空劃過一道藍色的劍芒,在暗無天日的夜裏,美得像流螢,東君還在和魔軍激戰,青鸞留戀地回頭看了一眼,不舍地閉上眼。
“東君……遠歌……”
兩行淚滑了下來。
“你為什麼哭?”
年少的乞丐從淚眼中仰起頭,看見一個和自己年紀一般大小的少年,身後跟著好幾個麵無表情的侍衛。
他被嚇到了,但還是下意識地回答:“我隨我爹逃難到這裏,爹爹染病去世,我不得已乞討為生卻被幾個地痞欺負……他們叫我當眾脫光衣服……
沒等他講完少年已經怒不可遏,捏著拳頭說:“這幫無賴!在本少爺的地盤竟然敢這麼欺負人!你放心,本大俠一定除暴安良,為民伸冤!”
看了看乞丐赤裸蜷縮的身體,他口氣不善地向身後的人命令道:“你!把衣服扒下給他穿上!”
乞丐眼中滿是淚水,自從爹死後,再也沒有人這麼關心過自己了,身邊的人對自己都是鄙視嫌惡和謾罵。
他像仰望天神般仰望著麵前的少年。
這個人,如果有一天需要自己,即使為他死自己也願意。
士為知己者死,當全天下都不把你當人看的時候,那唯一把你當人看的人就是你的知己……
他剛穿好衣服就見少年身後剛剛離去的幾個侍衛已經將那幾個地痞綁來扔在自己腳下。
“這幾個人由你處置。”
少年頗得意地說。
乞丐怔怔地看著少年,很久很久,單膝跪下:“我這條命,是你的了。”
少年嚇得倒跳一步,結結巴巴地說:“你這是幹什麼?”
看著乞丐堅定的眼神,少年笑了。
“既然你這麼仰慕本大俠的風采,本大俠就勉為其難地收你做小弟吧。我叫牧遠歌,你叫什麼?”
“我?我叫石頭。”
“石頭?你大名叫什麼?”
牧遠歌糾結,這麼不威風的名字自己跟別人介紹他的時候一定會被笑掉大牙的。
“石頭。”
“我問你大名叫什麼?”
牧遠歌眉毛擰成一團:“你不會是姓石名頭吧?”
看著石頭真摯的眼神,牧遠歌敗下陣來。
“以後別人問你叫什麼,你千萬不要說自己叫石頭了,要不然你老大我會很沒有麵子的。”
“那叫什麼?”
“就叫青鸞吧。”
“十步之內,殺無赦!”
魔族的將士見青鸞殺氣騰騰的向毒蠍將軍的方向走來,出聲警告。
“殺!”
青鸞眼中仿佛燃燒的火焰,死死地盯著前方,腳下卻一刻未停。
“啊——”
一個魔族將士被鋒利的匕首劃破喉嚨。
“殺!”
青鸞從牙齒的縫隙擠出一個字來。
一聲悶哼,一個魔族將士被從天靈刺穿。
一步……
發生什麼事了?
牧遠歌和陸影川用眼神交流,魔軍內部似乎發生了混戰,他們這裏壓力頓減。
魔軍起內訌,隻有一個可能……
青鸞!
牧遠歌失神之間,蘇紫驚呼:“小心!”
左肩已被偷襲。
肩膀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白衣,一定很疼。可是他卻仿佛沒有感覺到,固執地向魔軍內部的那片混亂看去……
一定是青鸞,一定是他……
他在做什麼?
“青鸞——”
牧遠歌高聲喊。
可是被交戰的呐喊聲掩蓋住了。
“死青鸞……笨石頭……你在做什麼?”
焦急萬分的牧遠歌又被敵人傷了幾處。
八步……
青鸞默默地數著。
他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了,此刻看去他分明已是一個血人。
九步……
還差一步,就差一步了。
堅持……
青鸞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笨石頭……”
出現幻覺了麼?
怎麼聽到遠歌在叫我……
每次自己做錯事的時候,遠歌總會叫自己笨石頭。
“以後別人問你叫什麼……你千萬不要說自己叫石頭了……要不然你老大我會很沒有麵子的。”
我叫青鸞。
遠歌……
青鸞把刀伸向自己的脖頸,伴著噴湧而出的鮮血,一顆頭顱飛起,準確地撞在閉著眼睛的毒蠍胸口。
“噗……”
毒蠍吐口鮮血,癱軟下去。
青鸞……
耳邊的廝殺聲變得遙遠,牧遠歌噴火的眼中隻剩下一顆飛起來的頭顱……
遠處,蘇紫已經因為驚嚇和力竭再也無法支撐結界,陸影川蒼涼地笑著,一切已經要結束了……
一個兩個人的勇敢怎麼敵得過千軍萬馬?更遑論是對付體力超常的魔族。
此刻,世界出奇地平靜,那些曾經眷戀過的人,肝膽相照的人。
是這一生最無悔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