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清挽的腳邊，一點微弱的光芒在灰塵之中淡淡流轉著，她低眸看了許久，才緩緩蹲下身，拾了起來。
    “這是——”禦衍虛眼看著蘇清挽手裏那柔柔亮光，出聲問道。
    “琉璃珠。”蘇清挽淡淡應道，聲音裏有一絲暗淡，“應是劍妖隨身之物。”
    禦衍頷首，又看了看那顆發著蒙蒙光亮的珠子，驀然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劍妖確實經過了這裏，這條小道，或許真是當年他脫困時所鑿擊的。”蘇清挽手指輕輕摩挲著珠子，將表麵那層灰土擦掉，然後又低頭看了許久，才握拳收了起來。在收起的那一刻，禦衍看見她眼底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繼續走吧。”拍了拍手中的塵土，蘇清挽握緊火把，抬步朝前走去。禦衍也未多問，徑直跟上。
    又不知走了多久，禦衍忽然停住腳步，側頭看向蘇清挽，見後者也看了過去，兩個人都在對方眼裏發現一道亮光。
    有水聲！
    感覺到這一點，兩個人也顧不得身上疲累，手中火把燒了一大半，隻加快了步子，朝前麵走去。
    水聲漸響，而兩個人的眼前也隱隱出現了光亮，從前方吹來的也愈發大了起來。越向前，光愈亮，到最後，火把燒盡，而兩個人的眼中，落滿了白日天光。
    “到了。”
    不知道誰說的一句話，便隱沒在嘩啦啦的水聲之中。兩個人的麵前，是洞的出口，而出口外，竟是一片瀑布，從洞口上方跌下，水流拍打在石壁之上，發出轟隆巨響。而兩個人立在瀑布之後的洞穴裏，能感覺的到周圍在劇烈振動著。
    “怎樣？”
    看著眼前大片銀鏈，蘇清挽側頭對禦衍流盼一笑，萬般風流，還有眼底那隱隱的挑釁。
    禦衍回眼看去，眼底浮現壯闊之味，二話不說，縱身便向瀑布外躍了出去。
    看著那玄色消失在水色之中，蘇清挽麵上浮現出絲絲笑意，踏前一步，也穿透那瀑布一跳而下！
    白色瀑布作背景，一玄一白兩道人影從半空中穿越而出，一人炫厲如劍，一人飄渺若仙，在空中帶出水色一線。
    隨著兩聲落水之聲，片刻後，禦衍先從水裏起身出來，極快的遊上了岸，再回頭，卻未見蘇清挽的蹤跡。
    他銳了眉，稍稍等了片刻，仍不見她，當下心內一慌。方才隻顧著自己跳下來，忘了問她識不識水性，現在看著這粼粼水波，頓時有些焦躁。
    禦衍再仔細看了一遍，確定沒有看見蘇清挽，當下隻得返身重新跳入水中，微一彎身，埋入水底。
    水下雖不較水上看的清楚，但好在水色較清，尋起來也不覺得模糊。
    反複沉入水中多次，仍不見蘇清挽，禦衍心頭愈發著急，又起身換一口氣，剛要再度入水，眼角卻察覺到一抹影子，依目看去，岸上一道人影不是蘇清挽還是誰！
    看著禦衍從水中出來，全身已然濕透，墨黑長發服帖的黏在臉上，蘇清挽不由得笑了一聲，道，“玄武主好不憐香惜玉！自顧自跳了下來，若是我不會水性，豈不白白淹死在這一汪清水之中。”
    本就有些憤懣的禦衍在聽到蘇清挽帶笑的話後愈發煩躁，臉上那一道陰鬱之色轉而深沉，他撇了頭去，不想搭理，兀自走到一邊。
    蘇清挽在他身後慢慢走過來，見禦衍不說話，忽然便升起調笑的心情，當下慵懶抬眸，一雙鳳眸斜飛如媚，笑意吟吟問道，“玄武主莫不是喜歡上清挽了？”
    蘇清挽的聲音清淩淩響在而後，禦衍解外衣的手一頓，心底驀然浮起什麼，卻又馬上壓了下去。
    “我隻是怕你死了，沒人幫我找《泰阿注記》。”低低的說出這句話，禦衍脫下外衣平攤在地上，而後盤腿坐下去，運功烘幹衣服。
    早已用內力透幹了衣裳的蘇清挽聞言虛了眼，語音低了下去，好似帶起一抹哀怨意味，“你這話可傷人心了。我們同生共死兩次，好歹也有了些感情吧，怎地你還一副生厭的表情。”
    禦衍閉著眼沒有理她，但露在麵具外的半張臉上卻隱隱泛出一絲紅意，不知道是運功的原因，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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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
    溪舞回身，見季涵岑嘴角噙著淡淡笑意，漫步走了過來。身後，侍女們識趣的退了出去，彌漫著淡淡香氣的女子閨房裏，隻留下兩個人。
    “你前日出了王府？”走到溪舞麵前停住，季涵岑細了一雙桃花眼看著眼前的女子，直接開口問道。
    溪舞心頭一跳，她出去的事那般隱蔽，就連身邊侍女都不知道，為何季涵岑如此清楚？
    心裏雖疑惑，但溪舞卻不敢隱瞞，隻能低了眼，低聲回答，“……是。”
    “去見了蘇清挽？”見溪舞承認，季涵岑眼中笑意愈深，口中接著問道。
    溪舞心頭微跳，嘴裏卻依舊如實答道，“……是。”
    “為了本王？”
    季涵岑第三句話剛問出口，溪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了頭也不敢看他，隻能出聲認錯，“溪舞不該擅作主張，還請王爺恕罪！”
    看著伏倒在麵前的女子，季涵岑麵上笑意不減，但那雙盈著笑容的眼底，隱隱有一道黑色暗光，“我的事，溪舞未免操心太多了。”
    溪舞跪在地上，聽著季涵岑的自稱由本王變作我，心裏卻鬆不了半分。地板的涼意順著膝蓋蔓延至心底，她隻能咬了唇，不敢出聲。隻感覺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有如實質重量般，壓在身上。
    季涵岑又看了她許久，才低身下去，伸出如玉般修長手指，輕輕挑起溪舞精巧的下巴，目光掃過她低著眼睫的麵容，落在那緊緊咬住的唇上，手指輕柔上移，好似沒有用力的按在她的下唇上，卻迫的溪舞鬆了口。
    “如此好看的唇，咬破了我可舍不得。”話畢，季涵岑鬆了手，轉身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才清淡淡開了口，“起來吧。”
    溪舞緩緩站起了身，聽見季涵岑又開了口，“怎麼？幾日不見，溪舞就不敢看我了？”
    聞言，溪舞慢慢抬起頭，看向那個容顏傾城的男子，心裏涼涼的。
    季涵岑眯著眼看了溪舞半晌，後者站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走到桌邊為季涵岑斟了一杯茶，緩步走了過來，放至季涵岑身邊的案上。
    季涵岑側頭看著溪舞的動作，在她鬆手欲離的時候，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手下微微一用力，扯近了幾分。
    溪舞被帶近他身，鼻間淡淡縈繞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熏的臉上紅了一分，如粉色玉蓮，羞然綻放。
    “溪舞。”季涵岑低低喚了她名，那語調，和她記憶裏誰的聲音那般相似，讓她的心一瞬柔軟，不禁抬眼看去，正看見季涵岑俯身湊至她耳邊。
    溪舞心頭一跳，耳邊熱氣嗬然，伴著季涵岑低低的耳語進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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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洞中呆了許久，從小道出來時也費了不少時間，待禦衍烘幹衣服起身，天邊暖陽已經有西沉的趨勢了。
    見禦衍起身，蘇清挽也走了過去，抬頭看了看四周，指著一條亂石小路說到，“我們從那邊走吧。”
    禦衍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微微點了頭。
    一路走來，兩邊皆是矮小灌叢，草木很深，而且，看得出來此處的人很少，那條小路上已然長了不少雜草，一腳踏上去，一株株都軋平在地。
    日頭漸漸落到山後，餘輝灑了一地，落在兩人身上，如鍍上一層金色光芒。
    “你可有聞到什麼味道？”傍晚清風拂過，帶著絲絲淺淡的香氣，浮動在空氣裏。蘇清挽深吸一口氣後，側首問道。
    禦衍腳下不停，也吸了一口氣，而後頷首道，“確實有一股香氣，像是花香，卻不知道是什麼花。”
    蘇清挽點頭表示讚同，對這莫名的香氣頗感興趣，腳下不禁也加快了步伐。
    禦衍默默跟在身後，夕陽在他們走過的地方，鋪下一道深厚的橙色。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距離，腳下石路陡然一轉，而他們的麵前也出現了別樣的風景。兩個人被驚在原地，一時一步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