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個名字，禦衍的麵色有一絲變化。然而不過一瞬，他便語氣平淡的回答，“他不是早便死了。”
    劍妖呂紫陽是十年前叱吒江湖的人物，以劍術的詭譎多端，變化無數出名。而他為人性格奇特，手段較為妖異，對上口味的人，他會待其無數倍的好，若對不上口味，丟掉命都有可能，故而人以“劍妖”二字稱之，而江湖之中也對他又憎又怕。
    三年前，江湖中各大高手因不滿劍妖素以個人喜好而取人性命之事，齊聚於泰山頂上，相約於三日後和劍妖決一死戰。三日後，幾十位高手和劍妖戰於斷崖之上。據說那一戰極其壯觀慘烈，雙方交戰兩天兩夜，後以呂紫陽身上死穴深中三劍告終，而幾十位高手，幾乎全軍覆滅，隻有兩個人帶著重傷活了下來。惡戰之後，那兩人一把火燒掉了滿地殘骸，並在斷崖旁用劍刻了三個字來祭奠這一場戰爭——滅妖崖。
    事後，或許是因為此事影響頗為廣，一貫不幹涉江湖之事的朝廷，卻出麵將滅妖崖收作朝廷腹地，而那活著回來的兩人，一戰成名，結為兄弟，又因朝廷的插手，而一舉立在武林頂端。
    其中一個，便是前幾日遭人暗殺的武林盟主，另一人，就是風雲莊莊主。
    那一場戰雖沒有人看見，但劍妖死於激戰之中的事，卻是由武林盟主和風雲莊莊主親口承認的，江湖之人無人懷疑。因而，當現在蘇清挽說出這麼一句話，禦衍自是心覺疑惑。
    對於禦衍的不太相信，蘇清挽隻是淺淺一笑，卻無限篤定的回答，“他若死了，那你們要的東西，就沒有人能找到。”
    聽到這話，禦衍微微虛了眼，看著蘇清挽的目光研判十足，“劍妖沒死？”
    蘇清挽笑著看著他，禦衍心頭愈發疑惑，但問出的話卻直中關鍵，“所以，你的意思是，劍妖知道《泰阿注記》的下落，或者說，東西本來就在他手上。”
    三年前，劍妖被滅；三年前，歐冶子傳人現於江湖，都是三年前，時間之上，或許太相似了。
    若是劍妖和《泰阿注記》有關……也不是不無可能。
    聽見禦衍的話，蘇清挽輕笑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挑高了眉梢，好整以暇的問道，“那麼，你幫或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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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滅妖崖位於清水鎮和雙河鎮相交之地，雖算不上拔地入雲，卻也是地勢高峻的。
    即使過了五年時間，這一處斷崖似乎依然殘留著多年前那場惡戰的痕跡，土地之上沙石裸露，褐黃一片，不見一點綠意；溝壑崎嶇，幹涸皴裂，明明是春雨漸多的日子，這一片地，卻像是幹渴多年的土地，枯竭幹裂出無數道。
    天空一片高廣寬闊，暖陽之光透過雲層落在遠處的崖石之上，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見上麵那刻記頗深的三個字，滅妖崖。曆時三年風沙侵蝕，雨雪撲打，依然一言就能辨認出，可見當時，刻字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在這裏能找到劍妖？”跟著蘇清挽騎馬奔至滅妖崖，看著這滿目龜裂的土地，禦衍忍不住皺起了眉。
    蘇清挽拉住韁繩，沒有下馬，隻是虛著眼看著淡光斷崖，聲音靜的有些飄忽，“我若說我也不知道，隻是再來試試，你可信？”
    蘇清挽明顯區別於平時的語氣讓禦衍察覺出什麼來，他側過頭，注意到她剛剛說過的話，便下意識的反問道，“再？你來過很多次了麼？”
    蘇清挽抬了抬下頜，清光從她的額頭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是很多次，多的，我都不記得。”
    “你和劍妖……有什麼淵源？”蘇清挽難得一見的神情，令禦衍心裏也莫名的軟了一分，到底為什麼，也說不清，隻是隱隱覺察出她和劍妖，似乎有什麼沒有說明的關係。
    正當禦衍靜心等著蘇清挽回答時，忽然感覺出身後一股強大的勢力，當下勒馬轉身，在蘇清挽同時回轉身的時候，下意識的驅馬擋至蘇清挽身前。
    山下隱隱上來的數十人，在看見這兩人的時候沒有露出分毫意外，隻是滿麵憤懣的加快了步伐，好似，早就知道他們在這裏，是專程追過來的。
    “你說，這些人，是你的仇家，還是我的仇家？”看著這麼多明顯武藝不凡的人，蘇清挽隻是挑著眉，笑的無限閑淡。而她自己沒發現，此時的模樣，和某個一貫事不關己的人，分外的相像。
    對於蘇清挽大敵當前還有心思開玩笑，禦衍是沒那愛好的，他隻是握緊了手中長劍，麵色一瞬變得嚴峻。
    看樣子，這一場激戰，在所難免。
    “妖女！這次看你還往哪裏跑！”
    對方人馬一上來，打頭之人就扯開嗓子叫嚷道。蘇清挽無謂的聳聳肩，偏了頭，笑的好不愉快，“每次都是大隊人馬對我一人，你們也真是不覺得羞。”
    蘇清挽話裏的意思很明了，你們以多欺少，次次都是如此，真是羞恥的很。
    那些接了天下令追剿的人，也多是一些名門正派，素來也算是聽了不少禮義廉恥，此時聽到她的話，竟覺得心虛臉紅。
    “嗬，”看見對方那些人因為自己的話而變得踟躕不前，蘇清挽忽而莞爾一笑，眸中清亮的流轉過水波，下頜跟著一抬，眼神瞬間犀利傲然起來，“我蘇清挽從來不怕人多，隻要有本事殺了我，你們大可以一起上！”
    這一句話，若是從一個男兒口中說出來，定是氣勢十足，但是從女子口中而出，或許多少會柔上一些。可是，當蘇清挽用平淡的語調說出這句話時，那數十人頓時一震，莫名的起了畏懼，這感覺，絕不輸於男子。
    禦衍挺直背梁坐於馬上，在聽到這話之時，忍不住回過頭去，那一瞬，他覺得她的眼眸，有一種睥睨之色。
    這神色，禦衍隱隱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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