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為宮紗女 048.應對那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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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之中,施止然仍免不得宮紗廠的勞役之苦,她每日辛苦勞動之後,都要回去破譯陸辰的信件,除了幾句囑咐的話,卻再也沒有太多的進展,反而是為了破譯這些信,將她累得半死不活,連內心中原本很是思念的宮逸華,都仿佛拋諸腦後了,不是說她施止然善忘,而是疲倦,果然能令人腦袋空虛,無法想一些暫時算不上“要緊”的事,顧不上思念的心痛和彷徨。又過了半個月,吊唁陸貴妃用的白紗生產完成,並順利交貨,施止然已經覺得收貨的內宮宮人,臉色古古怪怪的,她心中即便有了數,於是暗中加緊了一些準備,所謂預則立不預則廢
不幾日,宮紗廠忽然完完全全靜了下來,沒有了織機的響聲,稍有直覺的人,都知道應當是山雨欲來,果然,某太監帶著一票精壯的侍衛過來,猛地將所有存貨和原料一並狠狠搗爛,那搗爛東西的聲勢,感覺就像現代某次看新聞聯播裏頭,紅-衫軍示威遊行那邊狂野,主要是聲勢上,想嚇倒這裏的人,連織造繡染的機器,都被他們直接控製了去,宮紗廠內大多是妙齡女子,平日安分守己慣了,哪裏見過這檔陣仗,立即嚇得大哭的有之,抱頭鼠竄的有之,男織工也十分害怕,一個個龜縮起來。
那太監看著侍衛們嘩啦嘩啦地砸東西,又看見宮紗廠眾人亂作一團的可笑窘態,看著得瑟,就冷笑著,傳皇上口諭,說“皇上旨意,今獲悉宮紗廠違犯前旨,蓄意藐視宮廷規矩,將陸貴妃專用、早有旨意銷毀的“鳳錦紗”倒賣出境,從中貪汙,中飽私囊,各廠頭、片長論罪當誅,擇日斬殺!”
文廠一聽旨意“啊”地一聲暈了過去,劉廠則捶胸頓腳,心中怒罵施止然是狐狸精,直接害人不淺,卻不敢臭罵出口——因為,唇亡齒寒,他現在說的任一句話,都可能令施止然死掉,卻同時也令自己死得更慘。
施止然不管他們的反應,隻處之泰然,她早就預料過了一切最壞的打算,從鳳錦紗的倒賣那日開始,她就做了不少功課,特別是陸辰的“情書”一來,她更是提高了警惕,按她的預測,如今這一切不過就是鬧劇一場,看看誰能夠裝B裝得久罷了,再怎麼壞,宮紗廠還有皇帝老子頂著——因為施止然查了國史,當今皇上所擁有的一切,若不是這宮紗廠支撐著,早就被鄰國笑話了去,因此,皇上斷斷不會如此為難宮紗廠的,除非是宮紗廠自己做得太難看。
於是,施止然笑道:“請問公公,我朝誅殺品級大臣是不是要經過吏部?如果是,為何不見吏部的文書,還有,您傳皇上口諭之事,為何不帶令牌?為何不讓大家跪地接旨?”
“你——”太監大怒,卻轉而冷笑道:“此皇上口諭乃是太子爺所傳,灑家代傳罷了,看你這刁鑽的樣兒,哈哈,估計是始作俑者了吧,當心你們的廠頭將你的罪行供出之後,都來一個千刀萬剮。”
“我們的廠頭對我很好,再說了,我們什麼事都沒錯,何來‘供出罪行’雖然,這裏不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地方,每個人的命,值錢程度不一樣,但這等大事,是不是都應當以人命為先?這位公公,您開口閉口就說殺人,豈不是太僭越了麼?宮紗廠廠頭有六品虛銜,而我們這種小片長的,也大多是九品芝麻官,咱們的命,由吏部管著,除非是皇上親口在朝堂下旨,或是有親筆旨意,再或者是吏部處分下來,您才能拿我們的性命開刷。”
“你——”太監狐假虎威,原以為派人砸了東西,宮紗廠的女人一定都嚇得半死,那些娘娘腔的技術男,估計也不大了解宮中的流程,劉廠和文廠雖都了解,但一聽“當誅”二字,必能將他們的罪證敲詐出來,誰知竟出來一個女子,嬌俏地一談,竟把宮中規矩給說了,心中大大不爽,卻嘴硬道:“將死之人,還敢囉嗦,來人!”
“是。”精壯的侍衛們立即待命。
“把宮紗廠一幹負責人等給綁了,其餘人軟禁待命!”太監陰冷地說,他想快刀斬亂麻。
“公公此言差矣,即使您方才所傳的旨意是真的,但那旨意上,也沒有讓收監待刑啊。”施止然冷笑,大聲道:“大家也都知道,你們的主子是太子,太子希望宮紗廠倒閉我們也無話可說,怎麼就要起我們的性命來了?我們怎麼抗旨不尊了?我們什麼時候中飽私囊了?別以為這裏沒有人懂規矩才是,早已查清楚,過國的死刑犯,一定要有刑部的文書才能緝拿,即使是皇帝旨意,也要通過刑部進行動作,由刑部派人將人犯扣押,宮中太監斷斷不可能私自動手的!”
文廠和劉廠驚魂過後,也覺得有道理,便也理直氣壯地爭辯起來:“對啊,哪兒有這樣草菅人命的?規矩何在,你們這麼做,以後內宮何以服人啊?”
施止然趁人聲吵雜之際,讓文廠和劉廠的親信們,在下頭挑撥離間,結果群情粥粥:
“對啊對啊,哪有這樣草菅人命的!”
“我們的廠頭、片長都是好人!”
“你們要抓人也要講證據啊,我們都沒聽說‘鳳錦紗’被人倒賣出境了呢,你們的消息從何而來,簡直是捕風捉影!”
“拿證據來!否則我們死也不讓廠頭跟你們走!”
經過幾個親信的挑動,宮紗廠當即人人自危,一聽說此旨意有漏洞,而且明顯有造假成分,當即起哄起來,施止然心中好笑:這些擁有著國企壟斷地位的織工,平時雖然喜歡內鬥內耗,到了生死關頭,也挺會擺款的嘛,至少不會像21世紀某些血汗工廠中,被剝-削得連生命健康都沒有了的人,都不敢吭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