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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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學畫為借口,要求盾周四和我一塊畫畫,盾很難為情,說自己有課。我說,我查過了,星期四晚上你又化學課,而化學課是你最不想上的。盾說,不行,正是因為我化學不好,所以才要更加努力的學習化學。我說,我查過了,化學老師出差了,估計周四是自習。盾聽了這句話,驚訝的看著我,半天方說,你是特務嗎,對我的課這麼了解。我說,那是,要不我怎麼可以和一塊畫畫呢。盾於是就很開心的說,好吧,周四不見不散。
不料周四晚,盾又沒有來,我在畫室裏焦躁的等盾回來,素描畫的一塌糊塗。等到第一節下課,我飛快的跑到盾的班級,一問才知道盾下午就離開了。我有些心灰意冷,看來盾有事情了,可是這也太不拿我當回事了,旋即又想,我和他算什麼關係啊,才認識幾天啊,我就要求人家做這做那的。
回到畫室後,推開門,嚇了我一跳,瑩瑩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幫我改素描。我說瑩瑩,你怎麼來了啊,還幫我改素描。瑩瑩笑著說,是盾讓我來的啊,他說他有事,臨時回家了,又答應教你畫畫,所以隻好求我幫忙,我是好人吧!我說,哦。心裏難受極了。
瑩瑩給我講一些素描的技法,我半數聽進去,半數就扔掉了,等她講的差不多,我這才問,盾為什麼老回家啊,他是不是有什麼事啊?瑩瑩說,盾的父母最近好像鬧了一些矛盾,盾的父母本來已經離婚了,盾的父親又想要回盾,他母親當然不願意……都是些三流的小說的悲情橋段,我卻聽的淚眼模糊。
瑩瑩講到途中,忽然啊了一聲,我是來給你講素描的,給你講盾幹嘛,又啊了一聲,看著我,瞪著眼睛說,你為什麼對盾那麼感興趣,不會你喜歡盾吧?我說,你腦子進水了吧,盾是男生,我也是男生啊。瑩瑩說,那怎麼不可以啊,咱們學校的WC組合你知道嗎?我脫口而出,你說的是汪洋和陳封嗎?瑩瑩看著我,你不傻啊,他們倆個現在在交往呢,你知道吧!男生和男生也可以談戀愛啊……
我故意聳了聳肩膀,哎,好惡心啊,我才不會!瑩瑩打量著我,你確定?我說,當然了,我唐林,是正常的爺們,性別男,愛好女……瑩瑩聽我說嗬嗬的笑,我說呢,你再正常不過了,你可不能喜歡盾,盾是我的,他已經開始給我寫情書了。
然後瑩瑩就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封情書,是一張藍色的信紙,疊成長方形。我們那時候都流行寫情書的,沒有現在的90後愛情直接。瑩瑩讓我發誓不給外人說之後,才展開給我看,A4的淺藍色信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還在右上角畫了一個一箭穿心,最後的落款就是盾!
我那時候看到這裏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感覺,那時候對盾純粹是好朋友的關係吧。雖然我那時候迫切的想認識盾,想了解盾,但那大約是出於少年時代的友誼吧。每個人的青春裏都會出現這麼一個階段,當你對女孩子開始好奇的時候,你身邊的朋友往往都是同性。盾隻是我眾多朋友中的一個。
瑩瑩毫無畏懼的給我分享了她的盾,又問我有沒有朋友之類的話,我拉出我的死黨芳芳,說她好像在追我,瑩瑩在初步了解後,就八婆的說,你放心吧,交在我身上,一定可以讓你如願。瑩瑩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早已經雲遊太虛,看著牆上的那副我的畫像發呆,又想到我第一見到盾的那個陽光四溢的下午……
沒想到盾第二天就來了,我吃完飯回來之後,聽見有人說,剛才有個帥哥找你了。我說誰,他們說,六班的盾。我說,哦。其實心裏已經心花怒放了。忙把飯缸子放下就往畫室去。阿義還驚異的問,到底是哪路神仙迷戀住你了,讓你這麼六神無主。
到了畫室,果然見盾和一群人在寫生模特,我找了一個位置,開始畫畫。那是我第一次可以那麼近距離的安靜的看到盾,他就站在畫架前,不遠不近,剛好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側臉,他的頭發碎碎的落在眼前,睫毛很長,鼻子很挺,嘴唇,嘴唇很紅,如果用一個成語來形容,那就是唇紅齒白!
那天我的畫畫的還可以,中途休息的時候,蔡老師破天荒的表揚了我一次,讓我激情的難以支持。瑩瑩這時候過來,說,哇塞,唐林,你真的是天才啊,一點就透,現在進步已經很明顯了。又喊盾過來看,盾笑笑說,不好意思啊,昨天有點事……
我說出去轉轉吧,休息一下。盾沒吭聲,倒先出去了。站到陽台上的時候,刮起了風,有一些冷,我這時候才注意盾穿的很單薄,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和T-SHIRT,而我那時候已經穿了無袖毛衣了。我說,盾,你怎麼穿的這麼薄啊。盾說,哪裏啊,我覺得還熱呢。我摸著他的T-SHIRT說,這麼薄,不嫌冷啊。盾說,沒有,我身體好著呢。盾說完就咳嗽了一聲,我攬著他的肩膀說,還不冷,都感冒了。
現在想想,我不得不佩服瑩瑩八婆的本領,幾天之後,被我隨口說出的芳芳和我說話變了腔調起來,軟聲細語的,走路也走成半步,哥長哥短的在我麵前晃。在確認芳芳是因為瑩瑩加油添醋的說我喜歡她這個事實後,我很嚴肅的和她談了這個話題,在一個月黑的夜裏把她喊道操場上,向她說我和她的關係隻是普通的兄妹關係,芳芳當即就流了淚,說,哥,你能再等幾天嗎,等過幾天再分手也不遲啊。
於是等了幾天,於是又等了幾天,我終於連最後的好感也完全喪失了,我對芳芳說,要不你就在同學們麵前說你甩了我就好了,我們真的不合適的。芳芳卻仍是哭,哭也許是女人對付男人最有力的武器吧,我也抵抗不住。我說,你別哭,就這吧,沒什麼好說的。
芳芳這時候從提兜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圍脖給我,圍在我的脖子上,圍脖很濕,碰到我的皮膚我嚇了一跳,一把拽掉掉圍脖,吼道這什麼意思,你這什麼意思。芳芳說,這是我這些天給你織的,剛洗了,還沒有晾幹,你就和我分手,不是讓你再等幾天嗎?我這時候心就軟了下來,一把抱著了芳芳,傻女孩,我們不分手了。
消息還真快,就在第二天,瑩瑩就來找我了,說盾也答應做她的男朋友了,我說,不是盾追你的嗎,怎麼又答應你了,她得意的說,盾和其他的人不一樣,他是喜歡我,卻不敢說出來,就像你喜歡芳芳,卻不敢接受她,現在好了,我們四個,有時間可以一起出去玩了。我心裏說,我喜歡芳芳嗎,天知道。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春天,那時候我們四個的確去了很多地方玩,記得那時候,我和盾總在坐在河堤上,什麼話都不說,而瑩瑩和芳芳去采油菜花,采了很多,拿回來分給我們,我們又不要,他們就罵我們沒有良心。芳芳那時候說,哪裏有女孩子送男孩子花的,我覺得我自己好沒有出息的。我於是就接了她的花,轉手給了盾,我說,現在我也覺得自己特沒有出息,我送給男孩子。雖然這些都是玩笑,那時候也不太在意這些,但是現在想起來,一切的結果就是這麼一點一點來的。
盾那時候本來正望著遠處發呆,看到我油菜花就愣了下,然後還給我說,不要,你老婆送給你的,你要收藏著。我說,那你做我老婆,我立刻就休了她。芳芳擰著我的耳朵,咋了,你要甩了我,想都別想,我就是狗皮膏藥,粘上你了!芳芳說的我們幾個都樂了。
我們又鬧了一會,盾忽然很開心,從河堤上一路往下狂奔,盾穿著白色的襯衣,藍色的褲子,在青青的麥田裏狂奔。盾跑了好久,這才想起來我,說,唐林,你下來吧,這下麵好多魚。我說,我不下去,就在這裏等你。他說,你快點下來,別在那裏傻等。於是我就拉著芳芳一塊跑下去。那時候,總是因為一些簡單的事情,就會很開心,很滿足。
那時候很多時間,我們就一整個下午一整個下午的呆在河邊,躺在草地上,好像那時候總是有有那麼多時間和盾在一起,細細的回想起來,總覺得自己的青春是因為盾開始的,第一次見到盾,第一次見到盾當模特,第一次盾給我畫畫,這些細微的不能再細微的事情,總是浮現在我的腦海裏,像一幅節奏緩慢的暖黃色電影,而盾,就是電影中那個憂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