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前廳，段清遠才發現，今天午飯的人竟滿滿坐了一桌。不僅逸飛、清容，連昨天原本就該回府的秦叔和秦嶺也還在。
    落座後，段離看著段清遠說道，“遠兒，我跟你秦叔想一同前往齊家一趟，明天一早就出發。你跟你母親、妹妹在家。逸飛會在家打點一切，放心。”
    聽到這，段清遠不禁皺眉問道，“父親，這事前天晚上不是就已經著段春帶人去查了，為什麼父親。。。”
    段離歎口氣，這一天一夜，竟好像一下老了很多。
    “段春去了兩天，竟是毫無消息。我跟你秦叔覺得此事有蹊蹺，親自走一趟放心。再說，齊家幾十年來為我段家盡心盡力，現在遭此一劫，我也該去拜祭一下，為他們料理後事。”
    段離一頓，隨即臉上竟浮現出一股陰狠之氣，說道，“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為齊家主持公道。”
    段清遠也明白，這事決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他也明白，父親肯定並沒有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訴他。在段離眼裏，他還是那個體弱多病，需要他不時用內功調養、認真嗬護的孩子。
    但想到父親不得不親自去的原因，段清遠不禁有些擔心。
    段離交代了段清遠幾句，雖寥寥數語，卻關懷備切。
    但更重要的是，為明天即將的出發做準備。
    段離對坐在下首的段逸飛交代道，“逸飛，你飯後速速通知梨花穀內得力人手，百人左右，明天隨我一同前往。”
    “是，父親。”段逸飛回道。
    “但，逸飛，安排完這件事，你就留在家裏。現在整件事情，我們還尚無頭緒，不知道敵人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跟你秦叔一同前往，家裏我實不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你一定要。。。守住這個家啊。”說完這句，這個叱吒武林的段家家主，麵上竟有了憂色。江湖風雲變幻，利益紛爭，即便是逃到這梨花穀，想要幽居避世，看來先祖所求還是終不可得啊。
    段離心有感慨，但眼前的事又不得不馬上安排。遂又轉頭交代秦遠山道，“遠山，你秦府家將離齊家較近，你馬上飛鴿傳書，派個得力的人火速趕往齊家。一是趕緊找到段春，他出事當晚，我便派他一路召集段家家眾200餘人先行趕往齊家，但現在尚無消息。我怕他。。。已凶多吉少。但是他出發尚不足兩天，從梨花穀到齊家，如快馬加鞭，兩天便至，不知他是在路上被阻，不方便回信，還是。。。已遭不測。所以，你趕緊命人去查，一路各客棧等也安排人巡查。另外，命我們明天至齊家一路所經段家和秦家家業，做好準備，隨行的時候，沿途的武將也要跟隨我們一同前往齊家。”
    秦遠山答應著，“是，老爺。另外，秦明昨天已去接管各處齊家家業。如若最近各處再生別的事端，也好趕緊稟報。此事恐怕還沒完，怕是要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段清遠剛剛沉默了許久，卻突然說道，“父親，兒子認為您此次不可去。”
    段離聞言，轉過頭去望著這個從小身體羸弱，不習武功、不理家事的兒子，一時不知兒子要說什麼。
    段清遠接下來說道，“父親，此事蹊蹺太多。首先說，不管對方是歸海一門還是另有其人，滅齊家除了有血海深仇之外，並無其他理由。因齊家雖家族龐大，但在江湖上的名聲，一直隻是以段家家將自居，而且齊家家主寬厚仁德，上百年來，並未聽聞有如此大仇，此其一。其二，齊家滅門之後，家業、生意並未受影響，由秦明直接接管。因此，為財也不可能。所以。。。”說到這，段清遠眉頭微皺。
    “所以，這事肯定是衝段家來的是嗎？”段離接道。
    “是。”段清遠決絕道。“就是衝父親來的。先滅齊家，隻是斷段家左膀右臂。另外，也有可能。。。是一個陷阱。所以，父親，您絕對不能去齊家。”
    其實，這些段離早就想到了，隻是從自己的兒子口中說出，他還是既訝異又欣慰，他原本以為這個兒子，除了每日琴棋書畫，並不關心家事，也自小心思單純。他也曾憂心，他死後，段家將會如何。可今日，他突然發現，他的兒子、段清遠，除了武功不如他，在僅十九歲的年紀，心思倒是比他還細膩。那眼光流轉間，竟是有幾分城府，是他小看他了。但是想到這層，段離也釋然了，既然段家今後不需他擔心，那他就更沒有不去的理由了。
    於是堅定道，“遠兒，你大了，這個家早晚要交給你的。但這次，我非去不可。一是齊家遭此大劫，派去的段春也無消息，我作為一家之主，無論如何，該給大家一個交代。二是，我已然想到，這次的事情是衝段家來的。但是這樣，我就更該去了。如若我躲在這梨花穀中，不問世事，那人見滅齊家一計不成，難保不會再連累秦家。不管他們的目的如何，都不能再有人為了這事犧牲了。”
    段離說完這些，眼望著廳外，竟是一副毅然決然的樣子。不管有什麼風浪，盡管衝著我一個人來就好了，希望不要再有更多的家人受到牽連。
    段清遠望著父親的側臉，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知道父親主意已定，也知道父親有事瞞他，可是不知道父親竟然已做了最壞的打算。或者說，父親並未做任何打算，隻是準備迎接任何的可能，雲淡風輕，巋然不動。
    多說無用，段清遠知道，在這種時候，隻能父親獨自麵對。
    而他。。。則需要麵對餘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