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懶洋洋斜倚在雲台的欄杆上，遙遙望著遠處的花園，輕輕歎了一聲。
    漠顏垂手站在一側，順著師傅的目光，看著濃濃夜色中的一雙人影，小聲說道：“師傅何以如此惆悵？”
    “世事因果，天理循環，最後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
    三更時分，整個奇仙洞早已陷入香甜夢鄉，妖妖一身白衣站在花容寢室的窗戶前，在昏淡的月光中投下一道窈窕的剪影。
    “有事就進來，鬼鬼祟祟站在那裏，嚇唬誰呢？”花容躺在花團錦簇的雲緞錦被中，看著在窗前徘徊許久的妖妖，心裏又氣又笑。這個傻乎乎的貓兒啊，要到何時才能真正長大。
    妖妖正低著頭躊躇滿腹，冷不防聽到師傅花容的聲音，嚇得跳了起來，撫著一顆噗通噗通的小心髒，足足喘息了一陣才平複下來。
    “師傅，你怎麼突然說話了，嚇死徒兒了。”妖妖揉著心口，慢悠悠地蹭進了花容的臥房。
    “隻許你在我窗前裝神弄鬼，就不許我說話？”花容最寵愛這個關門弟子，眾多門徒中也唯有她敢如此和他頂嘴撒嬌。
    妖妖站在厚厚的波斯大花地毯上，看著狐狸師傅的寢室一如往常，富貴奢華，光彩奪目，五彩的琉璃珠簾從房梁一直掛到地麵，將臥榻悄悄隱在一片流轉朱色之後。妖妖看著那琉璃珠簾，想到自己初來奇仙洞時的情景，當年的她最喜歡與那珠簾玩耍，常常歡舞雀躍地將珠簾撥的嘩嘩作響，甚至調皮地攀上珠簾蕩秋千……
    “你喜歡，以後在你房中也掛一幅如何？”花容倚在花木繁雕的錦榻上，微微眯著眸子，透過五彩的珠簾，望著那抹白色的倩影。
    “師傅……”妖妖將目光從璀璨的珠簾上移過，蓮步姍姍，走到花容身前。
    “妖妖，你有話就直說吧。”花容其實整夜未眠，他知道妖妖一定會來找自己。
    “師傅，我想和冷紫凝換回去……”
    ……
    妖妖走出花容寢室之時，已是拂曉，一輪新日透過厚重雲霧，在東方噴薄而出。溫暖的陽光，洋洋灑灑照在身上，讓人頓覺渾身暖意。
    “這是你命運的轉折點，如果你選擇前者，也許你此生便可一帆風順，平平安安，如果你執意選擇後者，未知的命運軌跡，連我也揣摩不到……”
    這是花容師傅最後告誡妖妖的話。
    妖妖的小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木棉，百年前，每當她心情繁鬱的時候，就喜歡攀爬到最高的一根枝椏上，將整個身體掛在上麵，晃晃悠悠，隨風飄蕩，想象自己就是一枚果子，掛在枝頭，無憂無愁。
    妖妖抬首望了望木棉花樹，身形一縱，人已停在了最高的枝椏上。白色長裙，從高高樹上垂下，似在濃密的綠意中憑空開出了一朵白絨花。
    雲淡風輕，蔚藍的天際如水洗般清朗，妖妖微微閉上雙眼，仰起頭來，任晨曦沐浴全身，舒服地呼出一口濁氣。
    “原來你在這裏……”
    妖妖隻覺一陣風在耳旁吹過，睜眼一看，皇甫傾宸穩穩停在了樹端，與她並排坐在木棉花樹上。
    “不好好養傷，跑來這裏幹嘛呀？”妖妖紅著臉問道。
    橘色的晨光照在皇甫傾宸的側臉上，為他籠上一層淡金色光暈。因為與他離得太近，妖妖甚至能夠聞到他身上的冷香，看著近在咫尺的男子，妖妖隻覺得呼吸又開始加快，心跳的節奏篤篤不受控製起來。
    “一直躺著也難受，索性出來走走……”皇甫傾宸坐在枝頭，遠眺群山，心裏感歎這裏真是個好地方，進可攻、退可守，天然的要塞重地。今後，如果要從關外奪天下，這蒼龍山是必經之路。
    也許，這正是男人與女人的不同，妖妖看在眼裏，隻是無限風光在險峰，而在皇甫傾宸的眼中，一切的風光都隻是浮光掠影，野心和計謀才是生命的真諦。
    “我決定和冷紫凝換回去！”妖妖咬了咬唇，仿佛下定了決心，埋著頭，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雖然聲音輕如蚊吟，可皇甫傾宸也是一驚。
    “雖說她利用了我，可我不能就這樣奪了她的身體，害她喪命。”妖妖皺著眉頭，表情有些掙紮，是的，一旦和冷紫凝完成魂魄的交換，那也就是說此生和皇甫傾宸的緣分算是到頭了。
    “真的？”皇甫傾宸顯然對妖妖的決定很意外，“那你不又變回了一隻貓？”
    妖妖悲傷的點點頭：“是的……反正我也習慣了做貓，都已經做了一千年，再多做一回也無妨。”
    皇甫傾宸抬手揉了揉妖妖的頭：“沒事，就算你變回貓，我也會來找你。到時，你可願意跟我回去，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一輩子？”妖妖驚訝地睜大眼睛，癡癡望著皇甫傾宸。
    “嗯，一輩子……”皇甫傾宸鄭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