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妖剛被點燃的微渺希望，又被花容的一句“不知道”扼殺的幹幹淨淨。
    不在五道中，妖妖邊走邊踢著腳下的石子，心裏鬱悶不已。難道自己像那孫猴子一樣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人人都有爹生媽養，哪怕是個妖精，那也是先有凡胎肉身，最後才修煉成妖。一株草，一枝花，一塊山石，一抹雲霞，那也都是有著他們的出處，尋根溯源總能知道自己是什麼。
    可自己呢？好像從有記憶開始，自己就是孤獨一人，在這蒼龍山上遊蕩，沒有爹娘，沒有兄弟姐妹，長又長不大，死又死不了。無窮無盡的生命像是活生生的無間道，催逼的自己了無生趣。
    忽然，靈光一現，妖妖腦海中蹦出兩個詞，難道？難道自己會是……
    “師傅，師傅……你說我會不會是仙道中人？或者……”妖妖扭捏了一下，覺得自己實在有些癡心妄想，可最終還是紅著臉，憋出了一個詞，“或者是……神道？”
    “哎喲！”妖妖痛叫一聲，淚眼汪汪捂著額頭。
    “你不是神道，你是神神叨叨！”花容出手如電，妖妖都沒看清楚他是怎麼抬手的，自己光潔的額頭上就是一個暴栗。
    不知不覺妖妖隨著花容走出了近三裏地，深深淺淺的綠意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看多了，也會讓人頭暈眼花。妖妖感覺自己像是走入了一個巨大的綠色迷宮，要不是身邊有著花容的牽引，自己一定會迷失在這裏。
    這個地方，妖妖從來沒有來過，越往前走，越覺陰氣逼人，一開始還聞到的奇異草木香氣，已從清淡怡人漸漸濃鬱，反而令人覺得有些不適起來。妖妖覷著那一棵棵參天古木，感覺似有無數雙眼睛，正在偷偷窺伺著自己。
    自己是隻千年不死的小貓，身邊更是人見人畏的狐狸精，剛才走過的花園裏還有百多個精怪鬼魅，可妖妖從未感覺過害怕。走到此處，濃密的古木間，卻隱著讓人心悸的懼意。
    “怎麼？害怕了嗎？”花容握著妖妖的手緊了緊，停下腳步，關懷地看著妖妖的神色。
    “嗯，師傅，這是哪兒？我怎麼覺得有些陰冷。”妖妖仔細觀察著四周，樹蔭斑駁，霧氣氤氳，不知名的藤蔓，玲瓏纏繞，像一張鋪天的大網，緊緊將人籠住。
    “這裏是整個蒼龍山的神闕所在，天下至陰靈氣彙聚於此。”花容帶著妖妖繼續前行，“你現在借用的冷紫凝的身體，還是凡身肉胎，受不得這太重的靈氣，所以才會感覺不適。”
    直到此時，妖妖才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在師傅麵前提過冷紫凝這個名字，也沒有告訴過他自己和冷紫凝移魂換魄的事。師傅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在溫泉邊，就提到了冷紫凝是江南女子，水性了得？
    剛想開口將這個問題問個清楚，花容已經停下了腳步。麵前是一棵通天般高聳的巨樹，妖妖沿著樹腰繞了一圈，足足行了三百步。
    花容伸出手來，在樹幹上輕輕一拍，腳下的土地頓時晃了一晃，樹幹上出現了一個大洞，洞口正有一道台階，通往地下。
    “走。”花容拉緊妖妖，往樹洞裏一鑽，哄一聲，身後的樹幹就赫然合攏。
    妖妖頓覺眼前一黑，似是跌入了無底洞。
    花容拉著妖妖站在洞口，稍稍待了幾秒，不一會兒，妖妖便適應了洞內的光線。感覺似有星星點點的綠光在身周漂浮，像是一盞盞螢火，爍爍閃耀。
    妖妖本能地想要往下方走，卻不料手上一緊，被花容拉住：“往上走。下麵是通往地獄的路徑……”
    “啊？上麵？”妖妖隨著花容的牽引，驚異地發現，看似無路可走的頭頂，每跨上一步，都會出現一段閃著幽光的浮木台階，盤旋蜿蜒，不知往上通向何處。
    妖妖與花容並肩而行，站在浮木台階上，倒也不覺得階梯狹窄，想必四周黑黝黝的區域，還有未能全見的碩大空間。
    妖妖心裏緊張地很，緊緊拉著花容的手，深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跌落下去。剛才師傅說什麼地獄，雖說自己口口聲聲不怕死，可真要下地獄，總是不甘心的。
    嗒嗒嗒的腳步聲回響在樹洞中，顯得格外響亮，在這幽暗的空間裏更似敲擊在人的心頭。妖妖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師傅，你走路怎麼沒有聲音？”
    “以前你走路也沒有……”花容想起妖妖曾經踩著貓步，最喜歡乘自己入睡，偷偷溜到錦榻上，窩在被上蹭暖的樣子，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蕩漾起來。
    妖妖還想說話，感覺花容握著自己的手緊了緊：“到了。來見見你的熟人……”
    一道綠光從樹頂的天窗中漏下，不偏不倚形成一個暗綠的光圈籠罩在一團毛茸茸的身影上。
    “啊！是我！”妖妖驚呼一聲，一個箭步就要向前衝去，卻被花容一把拉住。
    “現在，她是冷紫凝！”花容的聲音無波無瀾，聽在耳中，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