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銀月正要就寢，侍女卻走進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什麼？”
     銀月幹脆一掌劈碎了桌子：“不見！”
     “可是……陛下……幾位娘娘已經恭候多時……”侍女猶豫著，她聽說了女王一夜之間性情大變，看到那張變成碎片的桌子更是不敢大聲說話，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朕說不見就不見。熄燈，朕要休息。”
     “……是，陛下。”
     銀月躺下來，將侍女都遣了出去，閉上雙眼卻沒有睡覺。聽到屋梁上的動靜，銀月感覺很好笑，以為自己察覺不到嗎。
     銀月是沒有內功，但不是沒有聽覺。這幾日將以往的敏銳度練得也差不多了。
     來人輕輕掀開了床前的簾子：“女王陛下，深夜不曾入睡，難道是在等人？”
     是男子戲謔的笑聲，銀月一驚，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來：“既然知道朕醒著，為何還要弄出這等動靜來？”
     “好敏銳的聽覺。”
     兩人一同沉默著，男子的臉在陰影中看不清楚。銀月驚訝地發現，這人的呼吸中，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間隙可聞。
     而男子也驚訝了，自己的聲音已經很輕，按說北川女王毫無武功又膽小如鼠，怎麼會聽到他的聲音，察覺他的存在？
     “你是誰？”
     “你是誰？”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男子聞言失笑道：“女王陛下真是薄情，連自己的妃子都不記得麼？”
     銀月答得也是爽快：“確實不記得。既然稱朕一聲女王，怎會不知道朕是誰？”
     男子側身搖頭：“不，你不是，我了解北川銀月，那是個膽小怕事又沒主見的弱女子，也沒有你這麼敏銳的聽覺，你不是北川銀月。”
     “你可以把以前的懦弱當做朕的偽裝。”
     “不，北川銀月的眼神不會騙人，她就是那樣的人，”男子頓了一頓，“你到底是誰？”
     銀月跳下床來，正視男子的雙眼：“你都未曾告訴朕你是什麼人，為何朕要告訴你？朕不喜歡做沒有好處的交易。”
     男子瞪眼：“你果然不是北川銀月。我不是說了，我是你的妃子。”
     “妃子？”銀月一笑，“那好，愛妃封號是什麼，芳齡幾何，姓甚名誰，來自哪個家族，何時受封，何時侍寢過？”
     一連串的問題全都拋到男子身上，男子張了張嘴，又頹然閉上。
     曾經苦思冥想，性情大變的女王到底是變成了什麼樣子，原以為這女娃兒不過是受人指使裝出來的威嚴，怎知不但這威嚴不是裝出來的，更是比以前膽大許多。
     仿佛真是個天生的王者一般，小小的身軀，精致的臉龐，倒讓人心生敬畏。
     銀月向來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回答朕的問題。”
     “……臣封號貴人，二十有一，慕容煌，慕容家族，於鳳天七年時受封，並未侍寢。這樣的回答，陛下可滿意？”
     吐字清晰而緩慢，帶著無奈與戲謔。
     “朕現在有幾個妃子。”
     “回陛下，六個，”男子突然一挑眉，“女王陛下，您就這麼信任我？若我不是陛下的妃子，不過幾句戲言，陛下就不怕形勢對您不利？”
     “我沒有給你編造謊言的時間，”銀月坐下來，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打，丟掉了自稱，“而你不是這樣的人，也沒有膽量欺騙我，即使你是個說謊不帶眨眼的騙子。”
     “何以見得在下沒有膽量欺騙陛下？”
     “因為你不知道我是誰。”
     若是霸氣些的女子，這些話說出來也許還正常些，可這些話放在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女孩兒身上，竟顯得有點可笑，但慕容煌笑不出來。
     因為北川銀月句句屬實。他果真是不敢欺騙眼前的少女。
     “不知‘愛妃’前來，有何貴幹。”
     這一次，依舊是戲謔的笑聲，可發出笑聲的人卻成了北川銀月。銀月點燃了蠟燭，將笑容收起，平靜地看著麵前男子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