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出生，我就比他身體弱。在大人們的眼裏，他總是比我優秀。身體健康，頭腦靈活，乖巧懂事，很會討人喜歡，於是，就連爸爸媽媽也會經常忘記，在他的背後，還有一個我。”
    奚融宇已經停止了掙紮，在月光下幽幽地講述著。手軟軟的垂下來，整個人陷入到苦澀的回憶中，失去了活力。
    “我不甘心，憑什麼他就可以生活在陽光之下，而我就隻能拖著病體苟延殘喘！”
    最後一個字完全是吼出來的，奚融宇突然發難，抬腳狠狠踢中了肖飛的膝蓋，肖飛吃痛鬆開了手，奚融宇趁機逃出病房。
    拚命奔跑在空曠長廊上，今天的運動量過大，奚融宇有些體力不濟。呼吸開始沉重，眼前的景物開始虛晃。恍惚中，他竟看到了奚敏宇，身穿白色的衣衫，就站在長廊盡頭的窗戶前。
    “Owen，到哥哥這裏來。”奚敏宇朝他張開雙臂，他倔強地停下腳步，“不要！我不要你假好心！我不想看到你！你走開！”
    肖飛衝到走廊上就看到奚融宇雙手捂著耳朵大聲嘶喊著，其他警員在聽到聲音後，也趕了過來，大家都詫異地看著奚融宇一個人失控般地吼叫。
    “融宇，一切都過去了，放手吧。”肖飛示意其他同事不要跟著，一個人朝奚融宇走去。
    “你別過來！”奚融宇奔到窗前，窗戶大敞著，一陣陣風從窗外吹進來，吹亂了奚融宇的頭發。“你跟他們是一樣的，從來沒有好好看看我。你也隻看得到奚敏宇，看不到我！”
    “那我現在看到的是誰？你又是誰？你自己分得清嗎？”肖飛怕刺激到他，放慢了腳步，通過說話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我？我是……”問題難住了奚融宇，慌亂而又猶豫，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眼前的肖飛逐漸變成了另一個人，兩個麵孔漸漸重合在一起。“我不知道……哥哥……我……”
    “乖，過來這邊，別做傻事，我在看你，一直都在看著你……”肖飛伸出手，奚融宇盯著他的手，眼睛裏露出依賴的神情，手在身側無措地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就在他的手有微微抬起的跡象時，奚融宇突然抱住頭嘶吼起來。“啊……”
    肖飛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即朝奚融宇奔去。他的手還沒來得及夠到奚融宇，就見他身體朝後仰去，墜下了樓。
    “不要！”肖飛攀住窗邊，上身探出窗外，奚融宇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漸漸遠離他的視線。
    一陣眩暈，肖飛再次癱軟在窗台上，幸虧被身後的警員及時抓住。
    有心理障礙的肖飛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所追查的案子為什麼最後都是以嫌疑人墜樓身亡作為結束的呢？
    等肖飛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躺在自家的床上。怪不得這一覺睡得這麼舒服，舒適的大床果然是甜蜜的夢鄉必備品。自從馬可那丫頭住進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機會享受自己舒適的大床了。
    ‘那丫頭走了？’肖飛心想，案子完了，他又得罪了那個死丫頭，這次肯定又是不聲不響地走了吧？
    “正好！”肖飛翻個身，抱著軟軟的棉被繼續睡。
    迷迷糊糊間，肖飛做了一個夢，令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平複一下紊亂的心跳，手在額頭上一抹，竟然沾了一手的汗水。
    已經好久沒有做噩夢的習慣了，為什麼會再犯？
    喉嚨像火燒般，快要冒煙了。肖飛掀開棉被，光腳去廚房倒水喝。
    房間門沒有關，剛出了門就看到客廳的沙發上窩著一個人，正聚精會神地看筆記本電腦。
    ‘她怎麼沒走？她不怪我了？’肖飛遠遠地站在她身後，稍微側頭便看到了電腦屏幕。肖飛的目力很好，發現她正在瀏覽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是同一個人，稚氣的臉龐，金色的頭發，白皙的肌膚，是一個長得像天使一樣的小男孩。但小男孩兒並不開心，每張照片上都沒有笑容，孤寂哀怨的眼神讓人瞧了就心酸。
    她又在搞什麼？
    肖飛皺起眉頭，進入廚房，故意大聲地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啤酒。
    “你醒了？”馬可突然斜靠在廚房門上。
    肖飛‘嚇了一跳’，背貼在冰箱門上，“你沒走？”
    “我說過沒地方去的，你想反悔？”
    “噢，我以為你生氣離開了。抱歉，我忘記問了，你的住宿期限是……？”
    馬可戳手指，“可不可以……是無限期？”
    “噗——”嘴裏的啤酒全都噴在了馬可臉上，肖飛捂著嘴巴，“抱歉，這是意外！都怪你說的笑話不好笑。”
    馬可抹一把臉，燦笑道：“沒關係，我會把剛才的招待算在賬上，這樣我的住宿期限就是——無限期+1年！”
    “嗬嗬……”肖飛冷笑一聲，下一刻，馬可就像小雞仔一樣被肖飛拎著衣領推到了玄關。
    “等一下，我真的無處可去！”馬可伸直手臂頂住大門，做垂死掙紮。
    “你可以去找賈氏兄弟，之前你們不是也住在一起嗎。”肖飛伸手去摸門鎖，馬可趕在他前麵捂住門鎖。
    “就因為是他們才不能一起住哇，你忘記上次執行任務時賈琪那小子幹出來的破事兒嗎？由此可見，你應該能想象得出我的生活有多悲慘！”
    肖飛認真回想一下，撓撓耳朵根兒——那小子確實是人渣一枚。
    “那與我無關！”
    “肖飛！你不能卸磨殺驢！案子一完就趕我走。”
    “我沒有殺啊，隻是趕。所以你應該感謝我，還能留你一具全屍。”肖飛力氣大，一隻手就能掰開她兩隻手，‘唰’的拉開鏈鎖，馬上就可以把馬可像扔垃圾一樣丟出門去。
    “等一下！”馬可按住他的手，聲音變得陰沉起來，“別逼我使出殺手鐧！”
    “殺手鐧？”
    “對，殺手鐧！你這次又暈倒了，知道是誰替你掩蓋丟臉的暈倒之迷嗎？上次追捕許峰時可以說是為了救嫌疑犯導致差點兒送命。這次呢？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身後跟了那麼多同事，如果讓他們知道堂堂刑偵隊隊長竟然有恐高症，多沒麵子啊。所以，感謝我吧，是我告訴他們，你可能中了奚融宇的毒煙，之前是一直在強撐而已，不然早就暈倒了。怎麼樣？肖警官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馬可笑得一臉奸詐，大有‘你不答應我就把你的糗事抖出去’的意思。
    “卑鄙！”竟然用他的弱點來威脅，這丫頭簡直是惡魔！
    “彼此彼此，肖警官，同居愉快啊。”
    從此，肖飛的苦難日子永無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