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好像……特別喜歡狸貓。”獨眼狼用餘下的那隻眼睛，對小狸上下打量，今天他有些怪怪的，可是小狸說不出來怪在哪。
    “這個你和我說過了……”就連上次那晚的事情，也是獨眼狼偷偷來給小狸解釋的，從那以後他就對獨眼狼放下心防了，想起來真是害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
    “三年前……我……不，大王帶著我們一起，滅了狸貓族，所以，你說不定是剩下的最後一隻狸貓呢，這麼珍貴，當然要好好保護。”
    “不！我不信！”
    “不信？你大可以去問。”
    小狸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他突然想起葉落對他的種種好來，如果是真的……是獨眼狼說的……不……不是真的……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或許他該去問問紅焰。
    就在葉落離開南山的第一天，小狸突然能自己打開夜池，和紅焰說了自己夢到媽媽，他說，別想了，你母親三年前就不在了，就當自己是紅狐族的狸貓，或是南山的狸貓都可以。他一定知道什麼，不要是他，他希望不是。
    “紅……紅石？”
    【小狸？最近還好嗎？】
    “……嗯，紅焰呢？”
    【他出去了呀，要我和紅花給他看窩。】紅石偏頭，小狸看到紅花的小尾巴在後麵搖了搖，算是打招呼了。
    “……”葉落明天就該回來了，不知道之後還能不能再問，小狸沉默。
    【小狸有心事？】紅石眨眨眼，小狸點點頭。【雖然你不是我撿的，可我也是你哥哥，不嫌棄的話，有什麼話，就對哥哥說吧。】
    小狸紅了眼眶，抽抽小鼻子，他是哥哥撿回家的孩子，大家還對他那麼好……
    “紅石你……你知道我母親的事情嗎？”
    這邊，紅石耳朵一豎，與張開半隻眼睛假寐的紅花對視一眼。
    “你夢到什麼？”紅花挪過來靠在紅石身側，前爪揉揉眼睛。
    【狼……還有母親……】
    “我們隻看到一隻狸貓的腦袋，紅雲順著她眼睛看到的方向找到你，風中全都是血的味道，如果她真的是你的母親，那你母親除了腦袋被吃得僅僅隻剩下一張皮。”
    小狸渾身抖了抖，好像自己親身經曆過一樣。
    “……但是我們沒有看到狼，而且你還活著，不管誰跟你說什麼了，南山的狼對你不好麼？”紅花皺眉，“為什麼今天隻有你自己，葉落呢？”
    【他……他下山了，說過幾天回來。】
    “那你怎麼能自己亂跑！快回洞裏去！”紅石都被紅花的毛炸到了，他左看右看不知道紅花又被什麼給惹著了。
    【紅焰……他一定知道什麼……】
    “該死的，紅焰說你和葉落這幾天有一劫！他一大早跑到北山去找紅雲了啊！”
    可是……來不及了。
    【嗬嗬嗬嗬~】紅花看到小狸背後出現的那雙眼睛，就算隔著鏡子也讓他不寒而栗，夜池的光輝下，印出一隻黑色巨大動物的輪廓，那不是狼……是……
    “狐……黑……”紅花還維持著炸毛的樣子，就和小狸一樣硬了。
    “你是誰？”紅石對黑狐的反感並沒有紅花來得劇烈，他擋在已經硬掉的紅花的麵前，咬緊牙關不讓它丟臉得咯咯作響。
    【你……救不了他。】黑狐前掌的肉墊在水池裏一攪，當鏡子再次印出的是自己，紅花終於能動了，一頭栽到紅石懷裏，嘴上喘著粗氣，嗅著紅石身上的味道，終於覺得平靜了。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是誰？”黑狐用濕掉的前爪抹了抹臉頰，在僵硬的小狸身邊繞了一圈，“真沒想到你還能活著~那麼……你想知道母親是怎麼死的？我告訴你，是我和南山之王一起殺的……”
    “大王，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哥哥吧，求求你……”美狼早已哭軟了，灰白的身子趴伏在“獨眼狼”麵前。
    “怕什麼，我說過你哥哥不會死，你以為我喜歡用他這一隻眼睛來視物嗎？切。”
    “您在他身體裏久了他是會死的，求求你……”
    “在吵什麼？”黑狐背上馱著不能動的小狸，剛走出洞外就發現兩狼在爭執，看到黑狐，阿玉趕緊收起了眼淚，低頭小聲抽泣。
    “如果覺得對不起你哥哥，你先下去等他……你看怎麼樣？”
    陰影，籠罩了阿玉相對較小的身形，將她的灰白染成黑色。
    “又不是雨天……”紅雲將自己卷在絨羽中央，訕訕道，隻要不下雨，王烈便不會留在窩裏陪他了，前幾天紅焰來過，說自己還得在北山呆上一段時間……
    “大王下山了。”竹悄悄停在坑邊，月光在他磚紅色的背羽上反射出淡淡光暈。
    “……我知道。”
    “那你想不想知道他都去了哪裏？都幹了什麼？”
    紅雲悠地抬起頭，眼睛碰撞上猛禽特有的犀利目光。
    “筍，下來吧。”
    紅雲本以為自己好歹也有那紅隼兄弟的一半大小，沒想到筍竟然還能變大變小，竹本來想著讓他用一隻爪子抓著紅雲來的，但他不肯，說是路途遙遠，抓著爪子累，再來小狐狸實在太顯眼，放在下麵怕容易被發現了，於是就變成了小狐狸趴在大鳥身上飛進了城，對於這點，竹還有些生氣。
    “乘著大王不在，我早就想偷偷進城去了~”趴在筍的背上，紅雲都能感受到他的躍躍欲試。但對於人類聚集的街市，那人聲鼎沸的地方，他向來還是沒什麼好感的……上回呆在籠子裏……連頓飽飯也沒吃過，還險些被渴死……要不是紅焰出現了……真是不敢想，那哪裏是什麼好地方。
    入夜了，從上往下看，街道上大多冷冷清清，除了偶爾幾個賣著小食的攤子外圍了些許人。但有一條街不一樣，它整夜華燈溢彩，鶯歌燕舞不絕，飛過那高高的街門，門匾上寫著“青街”，小狐狸自然是不識字的，但竹卻抽了抽堅硬的嘴角，這裏真像是她會喜歡的地方啊……
    “到底是要去哪兒找王烈？”紅雲怯生生的問。
    “我們先去找一個人。”筍說。
    “找……人？”紅雲有些緊張。
    “也不算是人。”竹瞄了筍背上的紅雲一眼，“和大王一樣。”除了她偶爾回北山，已經好多年沒有看到過她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食物……一起長大的玩伴……
    “能聞到麼？”竹問。
    “香粉的味道太重了……”變回原來大小的筍從鼻孔前邊扇扇風，此時兩鳥一狐正停在青街最高的樓頂上。
    紅雲也伸出鼻子嗅嗅，一些人類的氣味摻和著汗水胭脂水粉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啊……別……”突然，小耳朵動一動，他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四下裏望望，竟然發現樓頂上有一處瓦片裂開了，下麵隱隱透出些光亮來，小狐狸好奇地跑過去。
    從那處裂縫中，看到的是燭光下兩個沒穿衣服赤條條的人體，交纏在一起，上麵的那個人一邊聳動著後腰一邊嘴裏叫著“心肝兒……寶貝兒……你太棒了。”
    下麵那個女人則是散開頭發，雙手扯著床單隨著男人的動作前後波動，嘴裏不停“嗯嗯啊啊”，在男人加快動作的時候她還會叫著“慢點……你真壞……啊不……快點……”
    紅雲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發熱，卻不是太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一抬頭，隻見兩隻大鳥已經圍了過來。同樣的，竹的臉上也帶著和紅雲一樣的窘色，與他對視之後，偏頭到一邊，一副“你別問我”的表情。
    “他們……他們……”紅雲隻好去問看得很開心的筍，隻見他滿眼笑意。
    “他們在交尾啊。”
    這個詞紅雲聽懂了，開始慶幸自己是滿臉紅毛不能更紅了……
    “他還小！你教他這些做什麼？”竹飛起來一把抓起小狐狸飛起來，紅雲這才發現原來竹也可以變大啊……
    看著漸漸飛遠的竹，筍偏頭一笑，算算看，也是剩下沒有幾年了——他們不能變成人的時間。
    展開翅膀，跟上。
    “竹，竹，為什麼王烈要來這裏？”紅雲伸出白爪，肉掌輕輕敲著大鳥的爪子，竹不理他，“他也是來找人交……交尾的嗎？”想到這個，小狐狸不開心了，他一想到王烈壓在別人身上叫著心肝兒~寶貝兒~心裏就脹脹的，很難受。
    “要是交尾的話，他比較想選你吧？”筍已經趕了上來，竹瞪他一眼，哼，甩頭不理他。
    “我……我？”紅雲又發熱了，還好還好他是紅毛。
    “可是你太小，哈哈哈哈。”要不是爪上抓著小狐狸，竹真的想撲過去給大笑的筍一爪，他明顯感覺到了爪上抓著的小狐狸身體一軟，耷拉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等等，有味道~”筍收起玩笑，先一步向下俯衝過去。
    竹嗅了嗅，嘴角彎出一抹輕笑，蛇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