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細雨，薄霧籠著春日。雖已是暮春，但那風依然是有些涼的。屋外雨漸歇，淩瀟放下手中的書籍，看著窗外的景象，眼中凝結了淡淡的愁緒。
    “在看什麼？”將手中的熱茶遞到了她手中，葉清看著淩瀟的側臉，微微失神。
    “回來了？”淩瀟飲下手中的熱茶，感受著漸漸暖起來的身子，唇間淺笑，她看著眼前的人，卻總覺得有幾分的不真實。他對她很好，讓她安心，讓她漸漸傾心。
    “淩瀟，你不高興？”她眸中籠了一層水霧，葉清鎖眉，手撫上她雙肩，心中略有疑惑。
    “無妨。”將手放在他手中，臉上已不見了剛才的愁容“該是這雨日惹的禍。晚膳好了，一起用膳去吧。”她習慣性的為他整理衣飾，隨後拉他往正廳走去。
    “有件事我忘了說，前些日偶然得了一盆嫊魅，我便差人送到了嶽父家中。”
    “可是在南楚的名花嫊魅？
    “是啊。”
    “這可是父親求了十多年的花，必然是高興的。”
    這日，宰相府迎來了出嫁回家的大小姐，府中自是熱鬧一片。淩瀟逛著這住了十八年的園子，心下一陣的懷念。而今，她早已從一個園子搬到了另一個園子中。
    “姐姐。”
    回頭，卻見淩遙攜著一壺酒，款款走來。一身紅衣，不見千金小姐的嬌貴，卻有一種鮮衣怒馬的江湖氣息。
    看著她一如往日的這一身打扮，淩瀟忽然想起了多年前母親的一句話：“分明是差不多的模樣，怎麼性子差的就這樣多。”
    “這是我去年釀的桂花釀？”醇醇的酒香散在空氣中，淩瀟拿著酒杯，笑吟吟問道。
    “你也知我饞這個，你既拿來了我哪裏還忍得住。”淩遙一杯酒已入喉，說的甚是委屈，她又倒了杯酒，看著這園子歎道：“你走以後，我回來的都少了。”她眼波微轉，舉手投足之間，更顯了一絲妖異。
    淩瀟聽這一席話，心中亦是感歎。一年前，她二人還在這園中飲酒夜話，今日想起，竟恍如昨日發生的事情。
    “姐。”淩遙衝她眨眨眼，四指輕敲著桌麵，話語中多了幾分戲謔，“嫁人的日子如何？”
    淩瀟麵上一紅，作勢要去打她，“死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老實了。”
    淩遙笑嗬嗬地躲著淩瀟不痛不癢的捶打，待鬧累了，卻聽淩瀟無奈道：“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過得如何。”
    “姐夫對你不好？”
    “不，不是。”淩瀟微歎，正是因為太好，她才有些患得患失。
    “莫要想那麼多，丈夫對你好難到不是天經地義？”淩遙斜睨她一眼，不再言語。
    淩瀟苦笑，嫁人前，她可從沒有過這種心情。
    “爹最近有些不對。”淩遙輕歎，放下酒杯，平添了幾分愁緒：“一回家就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好幾日連膳食都省了。”
    “可是朝中最近出了什麼事情？”淩瀟微微蹙眉，酒杯漸漸被握緊。
    “誰知道呢，他回家從不說朝堂上的事情……以前無論有多忙，也從未見過他如此。”淩遙苦笑，“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忙到這個地步。”
    “而今，哥哥遠在江南，我又已不住在在家中……”淩瀟歎道，“父親從來都不是個聽勸的人，無論如何，多勸勸吧。”
    淩遙沉默，一口一口地飲著酒。
    “這不是姐夫麼。”淩遙看著來人，眼眸微亮“姐姐，可莫忘了我的酒。”曖昧地笑著，攜著酒壺，腳步悄然地離開了淩瀟的視線。
    “和爹談完了？”
    “嗯，淩瀟……”被握著的手微微一頓，他閃過一絲猶豫，欲言又止。
    “怎麼了？”淩瀟看著他，幾分不解。
    “無事。”他淡淡一笑，拂下她頭上的一片落葉，牽著她進入了這小院的屋中
    “你既然如此愛書，怎麼不把這些書帶回家去？”他細細賞著她的閨閣，疑惑問道。
    “這些書我都看得差不多了，再說家中的書也不少啊。”
    淩瀟臉微紅，看著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籍，卻是笑了，過去十多年，正是這些東西陪著她安然入睡，而今枕邊的，早已經由她的丈夫代替了那些書。
    “葉清。”淩瀟眼眸盈盈，微蹙的雙眉，心中有些不安，“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夫妻一年，她並非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這一年中，她一直努力去當好一個妻子，為他持家，做著妻子的本分工作。淩瀟微微歎了口氣，葉清似乎從未對她說過有關於他的事情，每當她嚐試去問時，他便巧妙得移開話題，言及其他。她知葉清是不想讓她想的太多，隻是他越不說，她越是擔心。葉清雖對她好，她卻覺得二人之間總是隔著什麼。
    “淩瀟。”葉清有一陣錯愕，而後苦笑，決定不再瞞她：“我受皇命，一月後，帶兵出征。”
    夜色愈深，暮春的風在這夜中拂著垂柳沙沙作響，一彎新月伴著夜中的薄霧，明滅地照著，似真，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