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林偌半夜起來到客廳喝水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家媽媽竟然還沒有睡。愣了愣，林偌在林媽媽的房門前站定，看著裏麵透出來的燈光，將並沒有關嚴實的門推了開來。
    “媽媽，十二點了，您怎麼還沒睡？”林偌問著，因為深夜的關係特意的放輕了聲音。
    “林偌？”林媽媽微微詫異，因為突然，以至於沒有來得及擦拭眼角的淚水。
    “媽媽……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呢？媽媽？怎麼了？恩？”林偌看到自家媽媽哭泣，頓時著急了，趕忙跑到林媽媽跟前摟著對方的肩膀。
    “媽媽，你怎麼了？說呀，是有哪兒不舒服麼？我送你上醫院好不好？”說著，就要拉起林媽媽的身子，卻是被對方阻了止。
    “沒事，我沒事。林偌，真的沒事，沒有哪兒不舒服……”林媽媽趕緊道，不希望自己最心疼的大兒子著急。從小，隻有這個孩子背負的最多也最懂事，很小，就幫他打理家裏。照顧弟弟……這麼多年來，是真的苦了這個孩子了……
    “沒事那麼媽媽為什麼哭？”林偌心疼的擁著母親的身子，在床上坐了下來。
    “……真的沒什麼，想著以前的事……所以不知不覺的哭了。小偌……沒事，媽媽真的沒事，不早了，你去睡吧。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呢。”林媽媽笑著，在林偌長大後第一次叫出了對方的小名。
    “媽媽……”林偌苦笑著低下了頭……“媽媽……您是在擔心我麼？”
    “什……什麼？”林媽媽有些不自然的。
    “媽媽，我知道的，您有心事。我是您看著長大的，但是您又何嚐不是我一直關注著的。媽媽有心事，我這個做兒子的怎麼會不知道呢？”
    “小偌……”林媽媽的眼眶再度濕潤了起來。“好……小偌，媽媽告訴你。媽媽的確擔心你……擔心你會受傷。擔心……我們家會受傷。飛揚幫助了我們許多許多，媽媽深深的感激著。但是，媽媽害怕……害怕你會受傷……害怕……害怕飛揚隻是一時的興趣。更害怕……你知道嗎？今天在車上，巫鬽……巫鬽出去的時候，他，他回來的時候身上有血腥味。飛揚……飛揚他們的身份太複雜了……”
    “媽媽怕，媽媽真的怕你們會受傷……媽媽情願你們平平淡淡的長大，生活……媽媽……可是媽媽知道……知道，你真的愛上了飛揚，是嗎？媽媽知道的，知道的……像你說的，你可是我的兒子。那麼，你的什麼思想我不知道呢？正因為媽媽知道你愛上了飛揚，所以媽媽更害怕……小偌……你明白嗎？”
    良久，林偌都沒有說話。低著頭……房間裏陷入了靜默。
    最後，還是林媽媽先開了口，她抓著自己兒子的手掌，緊緊的握著。語含心疼，“小偌，對不起，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說這些有的沒的來增加你的負擔。對不起……小偌，你把今晚上發生的事情忘記吧！”
    她的兒子適合單純，她也喜歡那份純真。所以，這些事情，她真的不該說的。
    “小偌……”
    又是良久，林偌終於輕輕的開了口。隻是，聲音很低，頭也還是低著……
    “媽媽……我知道的，我怎麼會不知道……”
    “你兒子好歹還是大學畢業吧，而且學的還是文科……”
    “但是，知道真的比較好麼？”
    “媽媽，你知道麼？我知道寒總，一直都知道的。在進公司的第一天就知道。媽媽，你知道嗎？寒總，是我們全公司被奉為神一般的人物。也許這樣說是誇張了點，但是，他所做的，卻是我做不到，真正向往的。”
    “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隻是，小人物的我，根本不可能見得到他。”
    “直到後來有一天，他竟然跟我麵試。直到那一天，好運突然降臨到了我的頭上，我能夠進總公司。並且，並且在最後見到了那個神。那個……我當做神一般敬仰的男人……”
    “那麼的優雅，就像是一隻高傲尊貴的波斯貓一樣。那一天，在他的辦公室裏麵，我的頭暈暈的，但是，他吻我的時候，我的心裏是清晰的。我從來沒有想過男孩跟男孩也能在一起。當時，總裁說要跟我一起，我稀裏糊塗的答應了。一是因為腦子不清晰，二也是最重要的。對於這個我一直敬仰的人，我的心裏沒有半點的排斥。好像，接受，是那樣的理所當然。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早就喜歡上了總裁。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態，怎麼會喜歡上那麼高高在上的人……”
    “媽媽，我知道的，有時候我很笨，很遲鈍。經常聽不明白總裁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我知道的，他們都沒有惡意，就好像，有時候巫鬽和雪他們都小小的整我一下。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玩笑，我知道的，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吃虧……因為，我被別人傷害的時候，他們都幫著我。”
    “今天，其實我真的好感動的。就是外國佬，在進去宴會廳的時候，他總是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知道，隻要我說，他會幫我。可是，我不想。我知道自己笨，但是，我不想總是躲在飛揚的背後。我知道自己不聰明，但是，我不想因為自己給對方添更多的麻煩……”
    “媽媽，我愛上飛揚了嗎？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以為，隻是喜歡的……真的……”
    “媽媽，我不能愛上飛揚，不能的。愛上了，我要怎麼承受失去的痛苦。”
    “媽媽，當你告訴我我的父親喜歡著一個男人的時候，那時，我是厭惡的。真的！但是，當事情真的發生到我的頭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隻要喜歡上，不管對方是誰，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媽媽是想告訴我，我和飛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麼？媽媽……我知道的，真的知道的。但是，我可不可以相信一次，可不可以賭一次。飛揚說，簽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我想相信，我很想相信媽媽……我怕愛上，但是更怕不愛。媽媽……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也知道，跟在飛揚身邊也許會有危險。但是，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媽媽，我從來沒有愛過什麼。不知道愛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我想試一試……哪怕，結果會是頭破血流，我也想試一試，媽媽……”
    斷斷續續的，林偌說了很多很多，都是這一陣子他埋藏在心底，卻是對誰也不敢說的話。在這個今夜，在母親的擔憂之下，他說了，把什麼都說了。
    很多事，他知道，真的知道。隻是，無知才是最幸福的不是麼？他不能自己的母親擔心，他是哥哥，不能讓弟弟擔心。所以，就什麼都不知道吧，不知道，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撲進了林媽媽的懷裏，林偌低低的抽噎了起來……像是小時候碰著了什麼委屈的事，躲在媽媽的懷裏盡情的哭泣著……
    “小偌……對不起……媽媽在這兒。在這兒。小偌，小偌做的很對。小偌既然愛了，那就堅持下去吧。媽媽相信，小偌會幸福的，一定會的！”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兒子，林媽媽老淚縱橫。
    “媽媽……謝謝媽媽，這是我的選擇。我，不悔……不論以後怎麼樣。不論，我和飛揚能不能走到最後，林偌，不悔！”更輕更淡的聲音從林偌的嘴裏吐出，聲線極輕，卻是那般的堅定。不容改變的堅定！
    “好……好……”林媽媽笑著點了點頭。“小偌，好……不論你做什麼，有怎樣的選擇。你隻要記住，媽媽都會支持你。媽媽雖然很沒有用，但是，媽媽永遠支持你！”
    “媽媽……謝謝……謝謝……”
    “……”
    夜，深了。這一對母子的心卻是更拉近了……
    橘色的燈光下，母子的背暗影被拉的老長，看來，卻是那般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