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陌路  第五章 進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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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見濯的時候剛剛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正匆匆趕來京城。因為父親的好友,也就是我名義上的一位師傅,就是已經過世的鄴殿殿主鄴冰帶著我和他的三位親傳弟子鄴水,鄴風和鄴金抄近路經過邊境之地,正遇見。。不,應該說是救下了當時不過十三歲的濯。他衣衫破碎,遍體鱗傷,仍然在努力向前爬行,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誰要殺他?”月下驚愕地追問。
    聖祁隻是苦笑:“他身上大部分的傷是自己逃跑時留下的,他真正的傷隻有一處。。”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有些為難地看了月下一眼,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當著她的麵說出實事。
    月下隻是點了點頭:“我沒關係的。”
    “他是。。”聖祁深深吸氣,聲音又低了幾分,“濯是被人蹂躪至。。下身無一完好的。。”
    月下神色大變。作為現代人,她當然不會覺得這件事多麼匪夷所思,男同性戀在現代已經存在了許多,很多國家也是允許同性戀結婚的。她本身也並不覺得這種感情和正常的感情有什麼不同。但是。。紫濯的美麗那樣驚心動魄,有人垂涎是必然的,但是怎麼會有人忍心如此傷害他?
    “是。。四大殺手幹的?”
    “是鋪紙。”聖祁見月下並未有太過於驚恐的表情,才繼續開口,“他傳言是四大殺手中性格最仁慈的一位,從不殺老人和孩子。當然,這種仁慈隻是相對於其他三人而言——他們四人,都曾經是濯的。。師兄。”
    “濯他不是雲國人?”月下瞪大了眼睛。
    “這個我也不了解,濯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身份。他是孤兒,從小被一位江湖的無名高人收養,這位高人還有四位徒弟,也就是那四大殺手。他們從小就一起長大,關係本來就親密無間。濯受到傷害的那一日,那位高人正好亡故。但是因為他們都居住於山穀,沒有人知道這位高人出了四大殺手還有濯這位徒弟,這也是為什麼濯的身份更多地隻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原因。”
    “鋪紙為什麼會那麼做?”月下茫然地追問,“如果他是喜歡濯,為什麼。。”
    “我不知道,濯並未說過什麼。隻知道他受到傷害時其他三人都不知蹤跡,後來得知此事時把濯關在屋裏。濯花費幾日才終於逃脫出來,但是因為體力不支,最終隻能勉強爬行。。正好遇見了我們五人,鄴冰師傅救下了濯,我帶他一同回到了京城。。”
    “四大殺手從未找過他?”
    “四大殺手,包括濯都立下過誓言,在十八歲之前是不能出山的。濯已經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份了,其他四人卻不同,直到一年後,年紀最大的洗硯才終於出山,但是已經無力找回濯了。待幾年後四人全部出山,就已經歸於雲陵王族麾下。這麼些年一直沒有動靜,可是突然。。他們似乎又開始尋找濯了,我們卻不知道他們的用意。”聖祁皺眉道,“雖然濯傷勢恢複之後行為如常,也並不在意別人直到他的過去,可是我還是很擔憂,他的心裏應該隱藏了一把劇毒的刀刃,四大殺手重新出現恐怕不僅會讓事情棘手,濯到底會怎樣我也不知道。”
    “為了找到濯,他們發現你帶著我和陽佐進入了紫宅,因為無法破解紫宅迷障,身份也很是敏感,他們難以接近濯,所以就一口氣殺死所有。。想要將我逼出,而根據我找到濯。。他們似乎也認定了我和濯關係匪淺。。”月下咬緊牙關,心口劇痛難言。
    聖祁溫柔地安慰道:“不要太擔心,他們未必能夠猖狂。四大殺手進入永晉犯案已經驚動了朝廷,六扇門的四大神捕也會聚集在京城合力追討,必會引起我們雲國江湖的變動。他們為了找到濯不惜殺害無辜百姓,釀成驚天血案,有利也有弊,這樣的大案發生,人人自危,想抓住濯或者找到你。。難上加難。”
    “四大神捕?我記得那位負責審我的案子的藍若兮藍大人就是其中的追風神捕吧?”月下在他的溫言安撫下勉強平靜了幾分。
    “追風,拈花,舞雪,謫月四大神捕在朝廷江湖都人脈複雜手段高明,不愁找不到四大殺手行蹤。”聖祁說著,已經抬眸看向遠方,眼中似乎有光華流動,貌若謫仙,“抓住他們,以祭祀。。茂京一百零六人的。。在天冤魂。”
    齊悅因為受驚過度,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異常糟糕。他不再是原本的天真可愛,無論什麼人接近她,他都會發出驚恐的尖叫,胡亂廝打。為了安撫他,聖祁代紫濯將他安排進陽佐居住的天悅閣,讓他在大哥哥的陪伴下恢複幾分神誌,也利於陽佐和他人交流。自從進入紫宅,陽佐的身體慢慢恢複了一些,少年的臉上慢慢浮現了健康的紅潤,神色也沉穩了不少。月下知道他也知道茂京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都不會說起,有些傷痛他們隻願意埋藏心底,永不再現。
    紫濯的情緒自從那日開始糟糕起來,絕美的臉帶著一層顯而易見的殺氣,眼裏也帶著一股煞氣。
    在這樣日日不安的情況下,月下得到了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天子要見她。
    雖然礙於聖祁的麵子,月下知道天子不會對她怎樣,但是她從心裏對於“皇宮”這個詞非常抵觸。無論從前世的書裏還是電視裏,她看見了宮裏太多的黑暗。皇妃的宮鬥步步驚心,為爭寵相互謀害;臣子的爭權殺氣四溢,為高位相互拆台;連宮女太監們也隻是為了一點私利爭鬥不休,每日都在死人,皇宮的奢華下隱藏著鮮血和腐朽,那裏有太多看不見的眼睛,太多數不清的秘密。
    可是她隻是個普通人,她不想因為一次進宮惹上什麼糾葛情仇,從而讓自己的處境更加危險。
    隻可惜,天子的話就是聖旨,雖很不情願,月下也隻能坐著宮裏派來的馬車,進宮去了。
    這還是她進入紫宅後第一次出門。入府還是陽春三月,春光明媚,如今卻已經立夏,有了夏日的暑氣。紫宅日日如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夏日的氣息。馬車在青石板小路上前進,不一會兒就抵達了皇宮正門。月下掀起垂簾向外看去,隻見那足有十幾米高的宮門金色為底,繪著挑挑張牙舞爪的龍形,黑色匾額上描金的“乾坤門”三個字張揚瀟灑,宮門側兩排天子禦前軍侍衛身形挺拔高大,好一派莊重肅然之景。
    駕車的車夫遞了名牌進了門,在大理石鋪就的長階一側停下,幾個太監已經等候在那裏,看見月下來到,連忙過來攙扶她下車。
    月下跟著太監們一路前進,眼睛四處張望。這裏的感覺威嚴雄壯毫不遜色於北京的故宮,隻不過多了花鳥草木,人煙蹤跡,顯得更加有人氣。無數長長的回廊和宮殿向前綿延著,終於停下時月下抬頭,看見了麵前那塊紅色匾額上黑色的楷體“禦書房”三個字,華麗非凡。
    她也曾聽說,天子的一手好字是聖祁教授的,皇宮每處的匾額上的字跡都是天子禦筆。
    為首的一個太監輕輕扣門,然後推門進去通報,月下聽見裏麵有個通透清脆的聲音遙遙傳來:“讓她進來吧。”
    月下見那個太監出來,不等他示意,已經自己走進了殿門。外麵的陽光燦爛,顯得這間背陰的禦書房光線有幾分黯淡,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參差不齊。
    門在身後緩緩合攏,月下扭頭打量這間過份龐大的書房。軟榻,地毯,香爐,書架,珠簾。從珠簾後麵傳來剛才聽見的那個聲音:“過來。”
    月下不喜歡他的語氣,但是畢竟是帝王,她這個現代人還是要學會習慣。她盡量放輕腳步,撩起珠簾走進裏室。
    四麵高高的書架幾乎遮擋了本來就不多的陽光,熏香的氣息讓她有些不適應,月下微微眯起眼睛,望著那個從書本掩映間慢慢立起的人影。
    那的確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一襲華麗的金袍上騰飛著銀色龍紋,胸口墜著寶石項圈,長長的黑發用精美的白玉冠束起在腦後,冠上的綠寶石熠熠生輝。他的膚色極白,但是並非紫濯那樣的雪白,也不是陽佐病弱的蒼白,而是一種許久不見陽光而缺少了生命氣息的冷白,沒有半分血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是杏核狀,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彎彎的陰影,小巧的鼻唇,尖細的下頜,雖然精致美麗,卻又有一種了無生氣的感覺。就像是漂亮的人偶娃娃,包裹在華麗的宮裝之中,因為被嗬護太好而極是易碎。
    月下隻是盯著他,直到他開始皺眉才收回目光,有些不情願地跪下來:“民女花月下拜見皇上。”
    “起來吧。”頭頂傳來少年有些傲慢的聲音,月下順從起身,對上了對方有些探究的眼神。那眼神很直白,好奇,困惑,煩惱,驚豔,居高臨下夾雜著極力掩飾的嫉妒,被月下一點一點捕捉出來。
    “你很漂亮。”許久才聽見狄凡塵重新開口,聲音有些懊惱,“再過幾年就更是禍國殃民的那種,朕隻見過一個比你還要漂亮的人,就是紫濯。”
    “謝陛下誇獎。”月下垂落眼瞼,淡淡回答。
    “你把那個胖子。。王什麼的給摔死了?”這次的聲音帶了幾分興致盎然,月下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是,民女失手摔死了王裏正,多虧陛下英明仁慈才救了月下一命。”
    “哼,若非祁大哥親自來和朕討要聖旨,朕才懶得管你的破事!”狄凡塵重新坐下來。月下也不意外,在她眼中狄凡塵的確帝王氣勢濃厚,但是沉穩大度卻還欠缺幾分,恐怕再磨練幾年會好些。
    “當初祁大哥居然為了一個女人進宮請旨,朕還以為是什麼女人能夠勞煩祁大哥,如今看來,你的確和那些庸俗脂粉不同,可是。。也僅此而已嘛。”
    “那便多謝陛下留下民女一條性命了。”月下貌似恭敬,心中卻在冷笑——因為嫉妒就派人殺死自己?他的好奇代價真大,不過作為一個帝王,“狠毒”二字與生俱來,不知聖祁對他的可怕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又知道多少?她微微一歎,不發一言。
    狄凡塵哼了一聲,表情有些不甘。揚聲喚了句“來人”,立刻有幾個太監匆忙而入。
    “去,到通譯院把白致和白大人叫來。”狄凡塵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月下,“白致和是從歐國來的人,朕聽說你是用歐國一種技能摔出了王。。王什麼的,朕倒是想要看看你們二人。。能交流出什麼。”
    月下在心底冷笑,對於他幼稚的刁難有些不屑一顧,隻是默默站在原地不語,貌似恭順。
    不多時,外麵傳來一個異常蹩腳的聲音,因為初學中文所以很不準確:“喂,你們急什麼?我還在做禱告,你們知道打斷和上帝的對話是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嗎?”
    大逆不道這個詞倒是異常精準。
    沒人回答,他似乎懊惱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起來。那是月下有些熟悉的,帶著濃濃法文腔調的英文。
    “上帝,我是法國人!來到這個古代中國已經夠慘,為什麼還要被人天天管著!自由萬歲。。”
    月下身體已經完全僵硬,她不敢相信那個聲音的真實寓意,表情已經接近空白。
    珠簾被一個太監恭敬掀起,穿著天青色官服的高大青年一邊扶著有點歪斜的官帽一邊走進來,草草行禮,動作非常不標準。他純金夾雜淺棕色的鬈發有些長地垂落在肩頭,湛藍的眼睛隱藏在高高的眉骨下,鼻梁挺拔筆直,五官清秀卻深刻,就算再外國,也必然是個異常英俊的青年。他湛藍的眼睛在房裏迅速搜索一圈才回到狄凡塵身上,語調有點不滿:“陛下打斷我的祈禱,到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狄凡塵幸災樂禍地笑著伸手指了指月下:“白卿,你是歐國人,這位姑娘卻會你們那裏的技能。”
    “我們歐國人當然可以教你們雲國人了,她會這個有什麼了不起。。”白致和的藍眼睛看著月下,讚歎道,“不過這位小姐真的非常美麗,是的,非常。嗯。美麗。”他詞窮的抓了抓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
    月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張口,流利的英文流瀉出雙唇:“你好,白致和。我叫做花月下。我聽見你說,你是回到古代的法國人?你也是穿越而來的嗎?你來自二十一世紀嗎?”
    白致和本來還掛在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月下,直到她最後一句話說完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原地轉了一個圈,突然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尖叫,猛地撲向月下,死死將她摟在懷裏。白致和嘴裏含糊地說著不知名的詞語,脫力般的歡呼伴隨著滴滴滾燙的淚水,灼傷了月下的肩頭。月下被他的體重壓地原地搖晃站立不穩,眼睛裏的喜悅慢慢溢出來,流淌到眉梢嘴角,,那笑容卻怎麼也遏製不住,笑著,心口的酸澀幸福脹得她無法呼吸。
    終於,找到同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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