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最終不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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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那是一場很無聊的刺殺。
謝初晴作為天子寵臣,被特許陪侍皇輿,連帶傾城和裴度也一起跟著雞犬升天,夾在侍衛開道,太監包圍,宮女隨侍的層層圈中,一身青衣小廝的打扮格外顯眼。
除去裴度見到朱雲之後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指著傾城嘴巴張得能塞下倆雞蛋,又被隨行被欽點要“牢牢看住此二人”的太監狠狠扭了一下屁股借機吃豆腐之外,一切都顯得天子出遊是如此的美好而和諧。
薛燼領著人喊打喊殺的從天而降時,連皇駕的隊形都沒能衝亂,就被層層疊疊的人海戰術重重包圍,在砍殺了幾個倒黴鬼先鋒侍衛後,沒能等到預期而來的援兵就已經被扭住雙手扣到了已經因為刺客而停住的大型明黃色繡五爪金龍的黃帝專用轎子前。
傾城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立刻得到了身邊奉命監視的太監免費贈送的一枚超大白眼。
“別那麼緊張,順利的話今天我就滾了,你討不到賞的。”裝模作樣的掏了掏耳朵,傾城斜睨了一眼穩穩當當停在路中間的轎子,目光悲憫的搖搖頭,“不過如果你太賣力的話,別怪我沒提醒你,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什麼要被滅口。”
裴度本來就已經被傾城打擊得千瘡百孔的小心靈,聞言頓時又晃了兩晃,哢吧一聲,碎成了渣渣。
身著大紅袍站得離天子最近的太監把耳朵湊近轎子,嗯嗯啊啊的聽了半天,擺直身子,輕輕喉嚨,於惶惶不安跪倒在地的一片眾人中掃視一圈,盡力憋粗的嗓音中仍然帶了幾分遮不去的尖細。
“皇上有旨,宣謝初晴大人前來問話。”
傾城才微微動了動,想要繞到轎子邊看看謝初晴跪在轎子前痛哭流涕聲淚俱下大喊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的慫樣,完全不知死為何物的太監立刻眼明手快的伸手一扯,牢牢按住傾城。
“沒規矩,皇上沒有傳召你,一個下人,以為自己跟著大人能來見皇上一眼就升天了麼?”
傾城:“……”
她倒是也想看看天子是不是比常人多長了一個腦袋,問題是現在她站得位置剛剛好是轎子正後方,也就是說,大概就算是能衝破板壁撞進去,看到的大概也隻有皇帝的龍屁股……啊不,龍尾巴而已。
謝初晴驀然啊的一聲慘叫,在啊到最高處時突然就和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高亢而驚促的聲音戛然而止,再沒了動靜。
傾城眼神一凝,左手往腰間摸出長鞭,小指掀動括機扯開套子,右手袖中劃出匕首,唰的一下連著肩膀齊根斬斷還按著自己的太監的胳膊,長鞭揮出,卷了皇輿的轎子頂,借力把自己甩到前,麵。
押送刺客頭目的侍衛們臉色發黑倒在一邊,謝初晴被衛們壓在最底層,青色的綢緞官袍就露了那麼一個小角。
傾城輕叱一聲,匕首甩出割斷轎簾,長鞭精準的卷住了舉劍刺向天子的年輕侍衛脖子。
終於後知後覺來得及趕上來的侍衛人海們堪堪把劍全架在了傾城身上。
傾城滿臉同情的看向轎內正一臉血森森的盯住自己的可憐天子,一時之間隻覺得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別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皇帝一麵,自己還沒到二十歲就見了兩次皇帝了。
第一次甩了個人肉盾牌過去把天子砸暈,第二次甩了條鞭子過去,濺了天子一臉血。
“都退下,刺客審出餘黨後,一個不留,朕叫時再上來。”比薛燼表情還要猙獰的皇帝大人,愣了半天,才揮揮手屏退自家侍衛。
傾城往後退了半步,想了想,又衝皇帝狗腿而諂媚的笑了笑,手上用力,鞭子卷著已經斷了氣的薛燼,把人一路是血的拖出了皇輿。
皇帝:“……”
“這些人你救是不救?”收好鞭子,傾城一腳一個把壓在謝初晴身上的一幹半死人踹下去,伸手從懷裏掏出瓶子倒了顆解藥喂進去,“我就一顆藥,解藥藥方可以給你,不過半個時辰之內不解毒我也沒辦法。”
“你……是步家人?”天子和蕭陌的相貌有三分相似,不過要更加年輕,五官似乎還未完全長開,帶著一股少年人未脫的稚氣,“上次在殿上,你把太監擲來,是要與朕擋刺客?”
傾城啊了一聲,又轉身走到薛燼身邊蹲下,拉起他的手看了看,“哎,我就說哪裏少了一枚,原來在這裏。”
還帶著未來得及散去的餘溫的手上,傾城隻覺得指腹之間有薄繭微微粗糙的觸感,十枚黑沉沉的指環上尖刺已經全部彈出,緊挨著手指已經蒼白的皮膚,刺上暗紅色的血漬未幹。
傾城抬眼,繼續衝著天子笑得諂媚,“那個匕首,能不能扔給我一下?”
“不對……是扔給草民一下?”話出口了才驀然驚覺不對,又訕訕的改了稱呼。
年輕的天子頓時無盡的黑線,伸手拔了拔插在轎子壁上的匕首,不動,再用力,再不動。
傾城:“……”
“算了,不用了,就插那兒吧。”擺擺手,傾城頗有些沮喪的放棄了自己那把特意央了鳳兮打的金貴匕首,一個一個把指環從薛燼手上擄下來,又掰開他左手捏緊的拳頭,取了他死死捏在掌心的和前麵十枚做工完全一樣,唯獨在環中多了一絲銀色細線的第十一枚指環,扯出腰間錢袋,叮叮當當的全丟了進去。
“那是什麼?”天子往前探了探身子,衝傾城招招手,“你過來,給朕看看。”
傾城走上兩步,拍拍腰間,“有毒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十枚是我以前一個部下的,後來他叛出去了,另外那枚是我的,冒充我手下的時候用過,我就說怎麼少了一枚,原來丟在這裏了。”
“原來如此,你在行刺之前一直和此人有聯係?”傾城很習慣於看人一頭一臉的血,皇帝等了半天才想起來所有人都被自己屏退了,自己掏出帕子來擦了擦臉。
“我在王府裏住了一段時間,後來沒辦法了,家裏出了點事,就隻能出去,後來回來時就混不進去了,隻能住到相府裏去,不過反正也差不多。”傾城一攤手,承認得爽快,“當時混進王府時,薛燼拿了我一枚指環送人情,後來事情一多,我用到這個兵器動手的機會也不大,就忘了。”
“那先前步家血洗京城一案?”天子點點頭,還相當親民的往旁邊挪了挪,讓出大部分空間給傾城坐進來。
“蘇如意弄出來的,報複步家嘛,畢竟是我殺了蕭陌……啊,我是說平王。”傾城抓抓頭發,站在轎子邊死活不往裏麵踏進半步。
“你混入王府,後來又混入相府,王府的人難道就認不出來你?”天子皺起眉頭,審視性的看了半天傾城,隻覺得此人雖然言語隨便了點,但好歹長相還是很能讓人記住的。
傾城一攤手,彎腰進去自己取了紙筆,就著掌心寫了藥方,遞了回去,“我又不長這樣子,隻是裝成這張臉而已,要不是薛燼見過我原來長什麼樣子,又恰巧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也猜不出我來。”
末了,又難得耐心的補充一句,“你看,他現在也沒認出我不是?”
天子點點頭,算是接受了傾城的說辭。
“還有別的要問麼?沒有的話我就走了。”傾城四下看看離自己還有十來步之遠衝著自己橫眉冷對的一幹侍衛,“我早該回去了,蘇風堡那邊就多謝……皇上出手了。”
天子探身出去,叫過一身勁裝,身形高挑的大內侍衛,微笑著衝傾城擺擺手,“朱雲,替朕送送步姑娘。”
“原來你叫朱雲。”傾城站過一邊,看著原本一幹侍衛太監宮女大臣迅速又站好原來的隊形,晃晃悠悠的扛著皇輿再次起駕,從袖子裏摸出一張折了四折的畫紙,連帶一個小布包一起遞了過去,“送就不用送了了,我沒接過行刺皇帝的生意,不會打他的主意,你蹲在我房頂上一個月也挺不容易,沒什麼好送你的,包裏東西有好像有點危險,你注意著點用,中毒了我可沒解藥送你的。”
朱雲愣了半天,還沒等來的及說出“原來我監視你你都知道”的話,就見傾城衝著一臉鐵青跟在人群之中的裴度揮揮手,比了個後會無期的口型,整個人驀然拔地而起,輕飄飄的在空中幾個起落,飛不見了。
謝初晴從來沒有想到,當所有王府餘黨都被解決完後,他竟然會以那種方式,再次和傾城見麵。
自出江湖似乎就與中毒解下來不解之緣的謝家少爺,由於傾城沒有料到他不僅吸進了傾城指環之中的絕大部分毒,而且還被薛燼順帶手的刺了一下腰,緊跟著就中了趙燃指環尖刺上的第二種毒,於是,當傾城給他喂下解藥時,由於兩種毒藥互相作用,原本用來以毒攻毒的解藥就成了不能攻毒的第三種毒。
而當麵白氣弱的謝家少爺終於能夠再次下床走動,並在太監的攙扶下,一步三顫的抖到了上書房時,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年輕的天子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似乎是站在窗邊等了很久,沒等謝初晴行跪拜之禮就擺擺手讓太監下去。
“朕本想再派你去次步家找到步家大小姐,不過朝明你當時還在病中,朕也就派了別人去了。”
謝初晴拄著拐棍,上好的紫檀木敲擊著上書房被擦得明晃晃的大理石磚地麵。
“我記得你曾今說過,你看到過步家二小姐的模樣,如何?是否如傳聞之中的一樣,傾國傾城?”
“回皇上,臣曾今查過,當時說出此話的,是太一宮中據說從不說謊的太一公子。”謝初晴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不過,據臣所知,步家二小姐長得……大概很如其名。”
“哦?怎麼說?”
“臣曾聽聞,有人叫過步二小姐的閨名。”謝初晴抬眼看了看皇帝側臉,覺得自己越發的摸不透這位曾今同讀過書的天子心思了,“據臣猜測,大概步家兩位小姐,大小姐叫步傾國,二小姐名步傾城,太一公子應該隻是和江湖人開了個玩笑罷了。”
“原來如此。”天子微微一笑,回頭拍了拍謝初晴的肩,一指桌上放著的紅木匣,“去看看,是不是她?”
謝初晴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猛然一涼,耳中哄然一聲,似乎隻能看見天子衝著自己微笑的臉,嘴巴一張一合,所有的話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牆,模模糊糊聽不清楚。
那個匣子,就是不用打開,他也見過。
當初在傾城的琴匣之中,他無意之間撞開機關,裏麵薛卓的雙目圓睜,臉色蒼白,表情是似乎見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的不相信。
現如今,匣子內的人,依舊是雙目圓睜,臉色蒼白,表情是似乎見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的不相信。
隻不過,人換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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