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是那個異類！”
    “他怎麼又回來了？——明明都已經被趕出去一百多年了！”
    “這種時候突然出現他到底是——
    “你們給我安靜！”壓低的尖銳嗓音打斷了身後幾隻虛的竊竊私語，“那家夥回來……還不知是敵是友……”
    “可是首領——無論怎樣，他也是我們的同類啊！怎麼可能去幫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類和亞丘卡斯？”
    “哼……”那個首領卻看了不遠處那個白色的身影一眼，眼神意味莫名：“這可說不準……但不論怎樣，以他現在的能力，都不會對結局有什麼影響……”
    “奇怪……”身邊的另一個首領突然間低沉的開了口，“雖然……是我們安排了虛向那個人類透露他的行蹤，可他為什麼也跟來了？而且……我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他一邊說著，一邊疑惑的眯起了眼。
    “有些不對勁……你能感覺到他現在的靈壓嗎？”他忽然問旁邊的同伴。
    “哼……當然感覺不到，”被問到的首領卻似乎毫不在意，“當初把他從同類中驅逐出去，這種做法就已經完全切斷了我們和他之間的所有感知和聯係——要不是偶然從獵物口中聽到，我還以為那家夥早就被其他的虛給吞噬掉了。畢竟本來就那麼弱，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奇跡了吧？嘻嘻嘻——”他說著說著，還不屑的低聲笑了起來。
    那個纖細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身影依然背對著它們站著，唯一與它們相同的黑翼妥帖的收攏在背後，隻有細長的尾巴偶爾在視野中輕微的晃動一下，卻在周圍的黑暗中顯得更加隱隱約約。
    “果然……還是有什麼讓人非常在意啊……”
    最初那隻首領低沉的語氣卻多了更多的不安和疑惑。
    “你還記得……他最初降生的時候……是什麼等級嗎？”它又想了一會兒，隨即甕聲甕氣的問道。
    “哈——你竟然忘了？”尖銳的嗓音猛的拔高了一截，語氣中充滿了清晰的鄙夷，“那時候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等級！在他身上根本就感覺不到任何靈壓！現在也是這樣——有什麼需要在意的？哼……不管是敵是友，反正他也就隻是個弱小的異類而已，幹脆我們一起上，把他們全部都吃掉不就得了！”
    “再等等……”低沉的聲音想製止，卻換來了另外那個首領不耐煩的反駁：
    “雖然我們總是讓同類們多玩一會——可是這一次情況不一樣。那個人類，看起來還有些餘力，那隻亞丘卡斯也不是個容易搞定的獵物……再拖下去隻會讓我們這邊的傷亡更大！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已經等不及了……”
    它雖然刻意壓低了音量，可尖銳的聲線仍然被周圍的虛聽的清清楚楚，話音剛落，就得到了身後的一片附和和讚同聲。所有的虛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顯然都已經不想再觀望下去了。
    還在猶豫的那一隻也沒有再開口，因為雖然感覺不對勁，可一時間，它也說不清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到底在哪裏。
    身後的騷動越來越大，它也沒有任何阻止的理由。身邊另一個首領的目光已經閃過了貪婪和渴望的光——畢竟，已經太久沒有遇到這麼美味的靈魂了。雖然看著獵物被折磨致死讓人心情舒暢，可這次的時間內也的確有點太久了……
    “嘻嘻嘻……同類們，一會先集中攻擊那隻亞丘卡斯……他要是死了，那個人類一定會受到露出破綻——那隻異類先不用管他，不過是一隻不知怎麼飛進來的蟲子而已，那麼弱小根本就連塞牙縫都不夠——”
    身邊傳來了翅膀拍打氣流的輕微震動，身邊和身後所有的同伴已經躍躍欲試，而餘下的那個首領卻突然間一愣。
    等等……不知怎麼飛進來的……蟲子……
    不知怎麼……進來的……
    “等……等一等！”一向低沉而有些沉悶的聲音突然間變得有些尖銳，好像聲音的主人突然想到了什麼令人吃驚的事。身後有幾隻虛此時已經雙腳騰空，聽到它們首領罕見的異常聲音，不由得下意識的停住了動作。
    “那家夥——”
    然而它接下來的話才說了幾個字，就突然間停住了。
    不遠處那個單薄的身影，腳步一動，竟在此時緩緩的轉過了身來。那雙墨綠色的雙瞳平靜淡漠的停駐在它身上，而在那一瞬間，它分明感到了沉重的壓迫，甚至刹那間忘記了呼吸。
    身後已經準備騰空的幾隻同類，竟不知不覺都降落了下來，甚至其他扇動翅膀的動作也都停了下來。
    “那家夥……是準備與我們徹底對立了嗎……”身邊的另一個首領似乎也終於感覺到了不正常的氛圍，剛剛還尖銳高調的聲音猛的壓低了。
    “不僅如此……不僅如此……我們……我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低沉的嗓音染上了絲絲縷縷的顫抖。身邊的首領一驚，不由的轉過頭去，卻看到它一向鎮定的同類此時竟然睜大了眼睛，而那目光中……盛滿了震驚。
    “是……什麼？”心下突然劃過一陣不好的預感，它不由開口問道。
    “你難道不記得了……當初把他驅逐出去時，上一任的首領為了防止他私自回來，曾經把所有入口加了一層特殊的封印——封印不會阻止獵物，卻會讓他無法進入這裏……可他如今……卻進來了！”
    “你想……說什麼？”那個首領顯然還沒有想明白。
    “說什麼——？他想要進入這裏的唯一方法就是破壞封印，而破壞封印的唯一方法，就是靈壓的等級高於當時設下封印的首領啊！”
    “你是說——”終於，尖銳的聲線裏也挾帶上了不可置信。
    “沒錯……”嗓音低沉的那隻虛轉過頭來，嗓音顫抖而驚懼，“上一任的首領和我們一樣，是上級的亞丘卡斯，那麼就隻能說明——那家夥現在……是瓦史托德！”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身旁的同伴驀地驚叫出聲，身後的同類還仍然不明所以。
    “當然可能——我們現在被切斷了跟他的一切聯係，自然感覺不到他的等級，而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在他降生時沒有任何一個同類能感知到他的靈壓——因為他的實力對我們來說太過強大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另外的首領似乎不敢相信般的一直重複著這一句話，尖利刺耳的聲線開始微微的顫抖。
    而不遠處，那個曾被它們不屑的稱為異類的身影，帶著毫無感情和波動的淡漠目光，緩緩展開了身後單薄而巨大的黑翼。
    身後的女孩隱沒在他的寬翼之下，微微低著頭，歎了口氣。
    烏爾奇奧拉……烏爾奇奧拉•西法……
    還真的是，總遇上一些將來可能會麻煩不斷的人啊……
    可雖然這樣想著，心裏的翻湧卻隻持續了一瞬，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嘛，或許是因為，其實從遇上身後那隻豹子那時開始——甚至更早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將來會麻煩不斷了吧。
    “女人——”
    正走神間，身後卻突然傳來葛力姆喬沙啞的嗓音。
    千楓微微側頭，就看到他的視線直直的掠過她和烏爾奇奧拉，望向了正前方。
    不用看，千楓也能感覺到發生了什麼。
    也許最開始的時候，是被烏爾奇奧拉的突然出現擾亂了判斷，對麵的那些虛在剛剛還一直保持著觀望的態度——而現在，它們似乎是等不及了。
    “呐……”她輕喚了一聲剛剛轉過身去的瓦史托德。
    “我現在是不是可以確認的說，你會幫助我們……不，應該是，你會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是嗎——”
    “烏爾奇奧拉•西法？”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烏爾奇奧拉愣了愣。
    那個名字被女孩用無比認真的音調完整的念出來，而他這時才恍然發現，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任何生物叫過自己的名字了。
    久到……他甚至已經忘記了，那個名字到底該有怎樣的發音和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