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救……他嗎。
    是了，說起來，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也是從那個女人嘴裏吧？
    無論她是人類也好，死神也罷，如果和虛這個物種聯係到一起，那麼不管怎樣也都是對立的存在。
    然而在遍體鱗傷的他的麵前，在仍然想著把她的靈魂吃掉的他的麵前，是那個家夥對他說，“當然是救你了白癡！不然我陪你在這等死啊”。
    真是不可思議啊……當時他這樣想著。
    虛的本能隻有殺戮和掠奪，在這個偌大的虛圈裏，隻有實力的高低才是最重要的。強大就可以稱王，弱小就必將毀滅，這是真理。
    而所有的家夥也都謹記著這條真理，生命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的吞噬、殺戮和變強，因為沒有人想要死亡；在所有虛的世界裏，隻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所有其他事情的前提，是先讓自己生存下去。
    弱者就該被淘汰，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沒有人會去救你。
    可那個時候，那個女人明明自己都自身難保傷痕累累，卻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朝他吼，她說她要救他，當然是，要救他。
    果然是不可思議啊……葛力姆喬趴在冰涼的籠中，有些無力的想。
    是什麼東西促使著一個人類想要救一隻虛呢？
    哈……這句話其實應該原封不動的送給他自己吧，葛力姆喬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呐，葛力姆喬，如果一會我失去意識的話，你會救我吧？”
    因為他同樣記得的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燦紅色雙瞳望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差一點想要脫口而出的句子竟然是“廢話，我當然會救你”。
    那麼又是什麼東西促使著一隻虛願意去救一個人類呢？
    葛力姆喬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不會來的。”他沙啞的開了口，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籠外的兩隻虛說。
    但是，他想這一次，那個女人不會來救他了。
    “約好了的，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
    她沒有跟他說起她的過去，以及那個對她很重要的湮的種種。
    他自然也從來不去問，就像她也從不問他一樣。
    隻是偶然有一次，不記得說起什麼話題，她說出來的這句話卻一直縈繞在他腦海裏。
    她說她要活下去，是很重要的約定。
    所以她不會來。
    “為什麼呢~難道你是想說，那個人類姐姐是偶然才跟我們那隻異類的家夥接觸的嗎~？”籠子外的虛依然是一副天真好奇的語氣。
    “嗬，那家夥太弱了。”葛力姆喬不屑道。
    是的，她太弱了，而這裏的虛，卻幾乎全都是上級亞丘卡斯的等級。她不會做這種威脅生命的事情——如果那個約定真的對她那麼重要的話。
    “嘻嘻嘻嘻……如果很弱的話就很容易的可以被吃掉了吧~”外麵的虛卻似乎絲毫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
    “是啊是啊~真希望能快點——”
    可突然間，另一隻虛說了一半的話頓住了。
    籠外一時間沒了聲音，葛力姆喬有些詫異的睜開眼，卻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喂——”心中猛地掠過一陣不好的預感，葛力姆喬掙紮著把身子撐起一點，眼前卻仍然是不見五指的黑暗。那兩個家夥通常離籠子比較遠，因此也不太能看到它們的眼睛。這個籠子又可以隔絕靈力，他也不清楚外麵的真實情況。可……他卻敏銳的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
    “喂，到底怎麼了？”他有些沉不住氣的低吼。而幾秒鍾之後，則終於聽到了回應。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小亞丘卡斯，你想知道嗎？”
    “嘻嘻嘻嘻——”另一隻虛的聲音逐漸接近，隨後尖利的爪子似乎抓住了麵前的欄杆，發著幽光的雙眼和慘白的牙齒也出現在了視野裏。
    “是好事哦~小亞丘卡斯~”那隻虛似乎把什麼東西放到了嘴裏，尖銳的牙齒一合，葛力姆喬頓時嗅到了輕微的血腥味。
    “你要幹嘛。”他全身猛的警戒起來，不知哪來的力氣，一直無力的身體竟然掙紮著站了起了，後退兩步，湖藍色的雙眸緊緊盯著麵前模糊的影子。
    “嘻嘻嘻……不要這麼緊張，隻是想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已哦~”
    “是哦是哦~同類的血可以讓這個籠子不再隔絕外界的靈力——不過當然，在裏麵的你的靈壓還是會被這些骨頭吸收的哦~你的靈壓也依然不能恢複的呢~”另一隻虛似乎也走到了籠子附近說道。
    “外麵的狀況……”葛力姆喬低低重複了一遍。
    “是哦~”虛將滴著血的爪子靠近了欄杆，然而在暗紅色的血液觸碰到欄杆的一刹那——
    “轟——！”
    巨大的爆炸聲突然間傳入耳畔，與此同時，視野的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照亮了黑暗。而被解放的感知中出現的，竟然是熟悉的，那個女人的靈壓！
    該死的……怎麼——怎麼可能！？那家夥——那個女人，竟然真的就這麼隨隨便便的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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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就是這裏了？”廣闊的沙漠和別處並無二致，千楓皺皺眉，開口問道。
    走在前麵的單薄身影聞言慢慢停了下來，然後轉過身來看她幾秒——蹲了下去。
    千楓撫額，啊啊又忘了——這種下意識的問題就不應該問出口來的！
    這隻瓦史托德絕對是隻認真的天然呆，這幾個小時的趕路裏，如果她不小心或者下意識的說了句什麼，比如“還有多久”之類的話，他絕對會突然間停下瞬步，哦不，他那應該算是飛——然後緩緩的降落到地麵上，蹲下，認真的在沙麵上寫下“很……快……了……”
    這種時候你就應該學學那隻高傲張狂的豹子把我這種話忽略掉的瓦史托德大人！
    所以……千楓耐著性子走過去，低下頭，眼角抽搐著看著他寫的字：
    “是……的……”
    這種話你完全可以不用寫出來隻要點點頭就好了啊！千楓用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把這句話說出來——說出來的話他絕對又會寫一句“好……的……”！
    “那麼，拜托你了。”無論怎樣還是正事要緊，千楓恢複了正色對他說道。
    瓦史托德站起來，看了看他，然後輕輕點點頭。
    ……
    喂！你這不是會點頭嗎！？
    千楓抑製住自己想打他一拳的衝動——話說這時候知道點頭了剛才幹嘛去了？這家夥是故意的嗎？
    瓦史托德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她各種精彩的眼神和麵部表情變化，稍稍歪一下頭，然後——把身體轉了過去。
    ——我覺得這家夥不是天然呆而是天然黑！
    千楓咬牙切齒的握住了拳。
    “哧——”正在這時，卻聽到了身旁傳來輕微的聲響。
    千楓回過神來抬起了頭。
    瓦史托德伸出了手，掌麵下的空氣卻突然像微風拂過的湖麵一樣泛起了陣陣漣漪——是了，就是這裏。
    這裏是那個空間的入口。
    瓦史托德隨後放下了手，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她，好像在說“就是這裏了”
    “恩，我知道了，謝謝你。”千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毫不猶豫的一腳邁了進去。看著自己的前腳沒有任何預兆的在空氣中詭異的消失，千楓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轉過頭來看著仍然站在那裏的瓦史托德。
    “啊，對了。後麵的就不需要你幫忙了——”她頓了頓還是說道，“你一直一個人在外麵遊蕩，應該是有什麼原因不願意回來吧？”
    這個家夥雖說不是那些人的同伴，但對這裏的位置卻知道的如此清楚。葛力姆喬說過，它們是從不允許獵物活著離開那個空間的，那麼也就是說麵前的這隻瓦史托德不是它們的獵物，至少，也應該是它們的同類，曾在這個空間裏生活過，卻因為什麼原因離開了。
    瓦史托德聽了她的話也沒有動作，隻是繼續靜靜的看著她。
    千楓不由的笑了笑，“總之，謝謝你了——那麼我走了，再見……不，也許不會再見了吧。”她微微分神低聲自語，沒有注意到那隻瓦史托德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目光。
    隨後，千楓不再猶豫，轉身進入了那個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