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大虛……不會是騙我的吧？”
    走在沙漠中的女孩緊了緊自己的發帶，皺眉抱怨了一句。
    已經順著它指的方向走了挺遠的了，可為什麼仍然沒有感覺到任何虛的氣息？不過話說回來……虛這種生物本來就沒有什麼定性，說不定前一天在這裏遇到過，沒過不久就去了其他地方。
    難道她又要跑到別的地方去？
    這兩三天裏為了找那該死的入口，她已經跟至少兩位數的虛打過交道了，幾乎連一秒鍾都沒有合過眼——
    千楓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她就一定要去救那隻豹子不可啊！本來就是他自己不自量力！明明說那幫家夥很強啊——什麼的，卻還偏是要去爭一口氣，根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家夥！而且這下其實剛好啊，反正她又不想跟那些隻聽描述就已經強的沒邊的敵人扯上關係……
    【是啊，所以葛力姆喬才瞞著你一個人去找它們的嘛】
    腦海裏仿佛有聲音這麼說。
    呃……的確是這樣沒錯……
    【所以反正他想的也是不要連累你嘛~把他扔下自己走掉不就好了？】
    把他……扔下？
    千楓緩緩的蹲下身子，已經連續走了幾天的雙腿卻在這時一軟，於是整個人就這麼坐在了柔軟的沙地上。
    的確……那個家夥，葛力姆喬是因為不想連累她才一個人離開的。而就憑她現在的實力，或許真的打不過那些不知來路的虛。甚至更說不定，那家夥現在已經被吃掉了。
    千楓伸出手去抓了一把沙子。
    可如果不去救他，她又該去哪裏？
    她張開纖細的手指，看著那些土黃色的沙粒從指縫間緩緩流下。
    或者說，她真的能夠做到不去救他嗎？
    最初的相識，後來的相救，以及這一年中相處的種種，她真的能夠把一切都忘記，把所有記憶都清空，任那個家夥自生自滅，而毫不在意的自己離開嗎？
    驀地，注視著手中沙粒流逝的瞳孔緩緩一縮。
    白皙的手心，正躺著一顆細小的灰色石子。
    “果然……做不到啊……”
    愣了一會，千楓突然低低的自語道。
    她握緊了手中的石子，隨後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塵土，邁開了腳步。
    她做不到，做不到把那樣一個家夥獨自扔下。
    那個初次見麵時，有著那樣不甘和倔強，那樣……悲傷和寂寞的……眼神的家夥。
    那種眼神她太過熟悉，即使大部分時間會被他與生俱來的張狂和不羈掩蓋住，可因為長久的孑然一身而造就的冷漠目光和氣場，也許她永遠都無法忘記。
    因此，她當時才突然想要救他。
    嘛，其實早在當時就應該有覺悟了吧。
    千楓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畢竟她遇到的，可是未來的第六十刃呢。
    那個總是惹是生非看起來不可一世，實則是傲嬌又別扭的葛力姆喬•賈卡傑克啊……
    撿到了這麼一隻大貓，總歸是要負責到底的吧？
    “噗……”想到這裏自己卻不由的笑了出來，如果這種話讓葛力姆喬聽到，他一定會惱羞成怒的來一發虛閃什麼——
    “哇——”然而腳下突然間一空，千楓的思緒被瞬間打斷，整個人頓時順著沙丘滑了下去。她下意識的一低頭——被她的動作激起的黃沙立刻擋住了眼前的視野，還有幾粒沙子明目張膽的跑到了眼睛裏。
    “疼疼疼……”幾秒鍾後，千楓怨念的一邊揉著腰一邊小聲抱怨。該死的……虛圈什麼時候還有這種能供人滑下去的沙丘了？明明以前都幾乎一直是平地的！她可隻有這一件衣服，要是弄破了不知道又要被那個該死的豹子怎麼奚落了！
    “切……幹脆就讓你被那些虛烤了吃掉好了……”兩隻眼睛因為進了沙子而變得淚汪汪的，千楓舉起兩隻手小心的揉著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本來就是紅色的瞳孔配上有些發紅的眼白，簡直像極了某種長耳朵的小動物。
    但總歸是不那麼難受了。她站起來檢查了一下衣服，還好，總算衣服沒有破。
    在這種破地方可沒有什麼衣服可換，這件還是從某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死神骸骨上找到的——不過話說死霸裝的料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那具遺體明顯都已經變成白骨甚至有些風化了，這衣服卻還基本完好無損啊……她隨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隨後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似乎是幾個沙丘的中間地帶，身後是她剛剛滑下來的……呃，說是沙丘，其實這裏根本就是一個大坑吧！
    千楓黑線的看了看周圍最少也有十米的坑壁——莫非虛圈也有隕石這一說？
    “呼——”可是正打量間，耳邊突然傳來了輕微的氣流聲。仿佛是什麼東西的翅膀在扇動空氣。
    千楓驀地警覺起來，這才發現感知中似乎出現了另一個靈壓，可……這靈壓卻和其他虛的狂躁以及混亂不同，雖然強大，卻難得的卻是極其穩定而沒有惡意的。
    千楓緩緩抬頭，看向正前方的坑頂處，然後微微睜大了雙眼。
    很久很久之後千楓回想，最初的最初，讓自己決定留在這個世界裏的，其實是兩個人。
    說起來，她和他們的相遇都是在挺狼狽的狀況下。剛到虛圈沒幾天的時候遇到了葛力姆喬，那個時候她全身是傷，可那隻豹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完全就是一副被人追殺到窮途末路的模樣——劇情之類莫非都是用來騙人的嗎？
    而後來，葛力姆喬那個白癡被抓走之後，她為了找到去那個內部空間的入口，而遇到了他。
    那是一個純白色的纖細的身影。
    純白色的像人一樣的身軀，純白色的兩隻角，純白色的翅膀。他站在高高的坑頂，身後的翅膀在微微扇動時依稀能看到黑色的翅背。在視野中那生硬的鉛灰色天空的背景下，那樣的身影就如同茫茫大海中唯一的一條小船，顯得如此的孤立和單薄。若不是他還穩穩的站在坑洞的邊緣，千楓甚至覺得他自己扇動翅膀時的風就能把他吹下來。
    此時，那隻虛似乎正低頭看著她。
    由於距離太遠，千楓無法看清他的樣子或是表情眼神。可那個外形，卻和葛力姆喬跟她描述過的沒有什麼差別。
    身後像蝙蝠一樣寬大的翅膀，頭上的角，尾巴，以及人形——這家夥是它們的同類，是她正在找的，白色的瓦史托德。
    一人一虛就這麼上下對視著，上麵那隻一直在輕輕扇動著翅膀，也不說一句話。千楓卻有些小心翼翼——他不會突然間就飛起來跑掉吧？雖然覺得他的靈壓沒有惡意……但就這麼直接問問題會不會引發不好的效果？畢竟長得這麼像，他和那幫瓦史托德應該是同類才對。還是與眾不同的白絲……說不定還是個大人物之類的——呃，不對，如果是大人物，他怎麼可能在外麵遊蕩？這一路上聽說的都是“看到一個獨自遊蕩的白色的虛跟你說的很像”這種傳聞啊……
    “呼——”千楓敏銳的注意到那隻虛扇動翅膀的力量又變大了一些。不行——一會這家夥突然間跑掉了怎麼辦？他可是用飛的，這次可不一定是自己能追上的角色了。
    “呃……那個，”千楓抬著頭，小心翼翼的朝他喊道，“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你能先不要離開嗎？”
    “呼……”過了幾秒，那隻虛緩緩停下了煽動翅膀的動作，隨後竟然微微後退了幾步。
    千楓剛剛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呃，不過，她該說不愧是瓦史托德嗎？不僅聽懂了她的話，這種反應也應該是願意聽她的請求了吧，而且……竟然還後退了幾步為她上去騰出空間來。
    果然……好不習慣，千楓無奈的想道。
    以前遇到的虛要不然就是一言不發上來就打，要不然就是看見她就跑掉。根本就完完全全不聽人說話。特別是這幾天她到處打聽那裏的入口，幾乎想問的每隻虛都要提前先過幾招，確定打不過她又跑不掉的時候才會勉強回答她的問題——果然是瓦史托德比較接近人類的性格？終於遇到一個似乎可以交流的物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