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山窮水盡無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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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瞿府
“恭喜瞿老爺,賀喜瞿老爺。六夫人生了對雙胞胎小姐”兩個穩婆各抱一個女嬰,走到瞿尉庭麵前討著喜。
瞿尉庭隨口問了問“不知,哪一個是長女”。其中一個穩婆便把自己手中的嬰兒遞給了瞿尉庭,他欣喜的看著自己的大女兒,胖胖的臉蛋,大大的眼睛。
“快來看,她在對著我笑”
“咦,大小姐笑起來還有酒窩”
“是呐,是呐,大小姐有福氣”
兩個穩婆不停的附和著,也趁熱打鐵的說著“瞿老爺,趕快給兩位千金取個名吧”
瞿尉庭看著懷中的大女兒,眉宇間充滿了慈愛“不如,就叫朱婭”。轉手將大女兒遞給了穩婆,又從另一個穩婆手中接過小女兒,麵目笑意不減“來,我的小宇宙,爹抱抱”誰知,小女兒好像不習慣瞿尉庭的抱法,一下哭出了聲。
瞿尉庭非但沒生氣,反而還更加高興“這個小靈精,聲音倒是清脆。恩,我看不如叫青隱”這時,手中的孩子哭聲止住,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大拇指還豎了豎,討得瞿尉庭甚是開心。
正當大家都沉悅於喜慶中,瞿老夫人帶著其他幾位夫人從西廂走了過來。老夫人坐在上位,右手重重拍在桌麵上“尉庭,這兩個孩子留不得。你那個六夫人也留不得”
將手中的女兒交給了穩婆,瞿尉庭走到老夫人麵前,一臉詫異“這是怎麼了,娘?婉佩她怎麼了”問的老夫人啞口無言,老夫人剛要回話,就被站著的三夫人搶了去。
“相公,這兩年你都在外忙生意,當然不知道家裏的事。”
“鈴兒,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為夫不知家中事?莫不是發生了重大事件?”瞿尉庭緊張的問著自己的三夫人。
這時,老夫人按捺不住了,脫口就講道“你一口一個的婉佩,趁你在外經商之時,瞞著大家暗地勾結野男人,若不是你襟兄消息靈通,恐怕我們大家到現在都還瞞在鼓裏。起初,我是想把她趕出瞿家,可為娘也是女人,為娘也知道掃地出門後,她的日子會不好過。念在大家同是女人的份上,我也就饒了她。可,誰知她並不反思,繼續和那男人暗中來往”說著說著,老夫人從袖中抽出一封告密信,上麵白紙黑字的寫著“六夫人所懷,不是瞿家血脈”
瞿尉庭看了告密信後,臉色發白,雙手緊握成拳。命人備來紙墨筆硯伺候,又命人去將六夫人請來。
小許,一位中年婦女進入大家的視線,臉色是那麼憔悴。她走到老夫人麵前,叫了一聲娘,卻沒得到好語回報。
“我可擔不起這個娘字”
她又走到瞿尉庭麵前,剛要開口,就被瞿尉庭扇了一記耳光。其他的幾位夫人在邊上都在那偷笑。
“我做錯了什麼?你們大家要這樣對我?”
“幹了醜事,還在這裝委屈,哼。”大夫人再那講著“方才,我已經讓京城出名的劉醫生采了兩個野種的血,你若真沒做醜事,那不如來個滴血驗親。要是我們真冤枉了你,那我們就滾出瞿府。可要是…。”
大夫人話還沒說完,婦女就一臉稟然“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是誰的種,難道我這個當娘的都不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蛇蠍心腸,侮辱我就夠了,為何還要侮辱我的孩子?”
“砰”的一下,她跪在瞿尉庭麵前“尉庭,是不是連你也不相信我?”見瞿尉庭有些遲疑,抬頭那幕,她看到他手上拿著的休書,心明肚了。二話不說,站起來將身上的首飾全都取了下來放在桌上,從兩個穩婆手中接過孩子,吃力的抱著。
那幾位夫人見她漸漸走出了府門,臉上的笑容都藏不住“真是賤門貨,早走早好”
三天後,有個侍婢在瞿老夫人耳邊講著“六夫人,不,子桑夫人抱著兩個孩子跪在後門,口中還念著老爺的名字”或許是出於同情,或許是觸及了老夫人的底限。她叫侍婢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們母女送去,侍婢剛走到門口,就被三夫人叫住,被三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銀子也被搶了去。
看見這一幕,為了不連累侍婢受罰,婦女這才抱著兩名嬰兒離去。可侍婢卻看見她離去時眼中的淚光,臉上的不舍。從而更加肯定,六夫人是被冤枉的。可,自己都隻是個下人,又拿什麼來給六夫人翻盤。侍婢也無奈的垂著頭,跟在三夫人身後走進院中。
好事不出門,外事傳千裏。才短短幾日,金陵府的整條大街小巷都傳遍了瞿府六夫人的事情,眾口不一,越傳越黑。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們,都拿歧視的眼光打量著婦女。有些幼童還在父母的授意下,拿菜葉去打她,乞丐也把她好不容易討來的食物搶走了。感覺自己和過街老鼠沒什麼區別,她想到了死,隻有死才能一了百了。她拿著破碎的瓦片劃在手腕上,就在她想在劃一次的時候,背上和懷中的孩子都哭了,哭的是那麼淒涼。她丟掉碎片,將兩個孩子抱在懷中,也跟著哭了出來。看到這一景,有些善良的人,都紛紛拿出銀兩和食物。
“六夫人,山不轉水轉,你可千萬別尋死。你要是死了,兩位小姐怎麼辦?”
抬頭一看,原來是那天為了自己而受罰的侍婢。看到有這麼多人幫助自己,看到孩子還需要自己。她的目光衝滿了堅毅。再和侍婢拉了幾句家常後,她決定帶孩子們到郊外去,那裏應該是個好環境;她決定不管以後會遇到多大的困難和風雨,也不會退縮;她決定要將自己的孩子撫養成人。
午後的太陽有些驕烈,她背著一個孩子抱著一個孩子,時不時要坐下歇息給她們喂奶,時不時又要哄兩個孩子睡覺。累了,就坐在大樹下休息;餓了,就啃一啃討來的冷饅頭;渴了,就到泉井邊喝上幾口。一路跋山涉水,她終於找到一處自己看中的平地。四麵環山,周圍還有竹林,她喃喃道“有了竹林,到了冬天和春天就有能吃上筍;朱婭和青隱就不會餓肚子了”。
可這裏四處無人,沒瓦沒磚,一個婦人又怎可能空手造房。就在犯難時,她突然想到自己有個同窗舊友在金陵府西郊的馥玉村。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去試一試,要請舊友幫忙。撿起一塊石頭,在折回的路上刻上了記號。
連夜幾天趕路,原本就虛弱的她先得更加憔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但她還是撐著身子,來到了舊友的家中。在表明來意後,舊友對她更加疼惜,一邊給她煮飯,一邊替她抱不平“那些人就是狗眼瞧人低…”安頓好她之後,她的舊友就開始張羅著工人和磚瓦。在舊友的堅持下,她在一張紙上畫了大概方位,並將自己沿程所作的記號告訴舊友,而自己呆在舊友家中,接受舊友的伺候,說什麼也要她把月子坐了。
“婉佩,來喝碗綠豆湯。你別急啊,再過個五六天,咱相公和工人們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咱再準備點糧食,親自送你去那邊”接過舊友手中的湯碗,她哭了,哭的是那麼傷心,就像小孩子一樣,哭出了內心的委屈
“都已經當娘的人了,咋還這麼愛哭。來,快拿去擦擦。還好現在孩子小,要是以後大了看見你這樣哭哭啼啼,你讓孩子們怎麼想?”她拿著毛巾拭擦著眼淚,感動的快講不出話。舊友怕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又岔開話風笑著講道“放心,放心,咱相公和村裏的人都很老實,不比那些有錢的人家心計。也不會到處亂講,你和孩子們以後就放心的住在那”
不知不覺中,舊友的夫婿帶著工人們回來了。她這才發現已再舊友家住了快近一月,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臉上恢複了原有血色。躺在床上的兩個孩子也胖嘟嘟的,惹人疼愛。她更加認定了當初的決定是對的。
翌日清晨,她坐在舊友準備的馬拉車上,離開瞿府後頭一次笑,笑的是那麼燦爛,煞是迷人。“小時候,算命的總說我倆將來會在金陵遇見貴人。想想都挺有趣,我倆就把那話當真了,一記就是十五年。你我父母相繼去世後,我倆千裏迢迢來到金陵。當初,你打死也不肯嫁顧員外,說他不是貴人,我卻還在一旁偷笑你,不知道貴人的含義。漸漸的我卻迷失在金錢中,嫁給瞿府當了小妾。現在想想,當初你的決定是對的。貴人不是貴在有錢,而是貴在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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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古金陵就是現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