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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在離開墓園的路上,延浩一直在想著爺爺在紫浠墳前的憂傷表情。
他知道,爺爺和自己一樣都很喜歡紫浠,喜歡這個純真善良的女孩。可是他們都沒看到,這個純真的女孩被仇恨的毒液腐蝕成了千瘡百孔的心,在一天天地帶著她自己走向了滅亡的道路上。正是因為她的善良沒有被她的仇恨完全覆蓋,才更注定了她的悲劇結局。
紫浠的死讓鄭家的人都很震驚也很難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爺爺讓自己來這裏告訴自己這些都有什麼目的呢?延浩一直在想,可是他想不出來,找不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來解釋爺爺的突然轉變,讓他把這件被塵封的往事向自己提起。
爺爺從墓地出來後就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一直沉默著。
黑色奔馳車奔跑在蜿蜒的山路上,襯著周邊生氣勃勃的大山,嵌進了一絲不合格調的深沉。
——爺爺,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突然說起這些讓你痛心的往事,不是讓您再難過一遍嗎?延浩終於鼓起勇氣問起。
——爺爺希望你,不要在去找映曉了,居然她把你忘了,那你也該把他忘了吧。鄭家的男人不應該再讓“情”字牽絆了。
——爺爺……你在說什麼呢?怎麼可以讓我放……棄映曉?這些年來,她對我有多重要你不是沒看到,你知道我沒有她我就等於沒有了人生的意義啊,請……容許我拒絕您的要求。
——我知道,我知道映曉對你的意義,我知道你沒有映曉你就活不下去,這些年來我都看到了。正是因為這樣子,你才更應該忘掉她。你忘了嗎?你是鄭延浩,鄭家的繼承人,鄭氏集團下任首領。我給你起名叫延浩,就是希望你能繼承我開創下來的浩大家業,再加以延展擴大,讓鄭氏家族重新邁上一個更高的台階,所以,你不能再陷在愛情這種有害無益的東西裏麵了,你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我不會忘掉她的。
——想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紫浠家和鄭家的故事嗎?我現在告訴你。為什麼這個悲劇會發生,就是因為我年少輕狂,沉陷在對妻子的愛情裏麵不能自拔,才會不忍心丟下她一個人上戰場,把她帶上了朝鮮戰場,才會讓她死在韓國人的槍下,才會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帶著上千戰士與敵人拚命衝殺隻為了給一個人報仇,才會讓我最尊敬的團長大哥用他的軍事生涯和他的生命交換隻為了換我一條賤命,才會造成了紫浠家幾代人的悲劇……
鄭銘桐坐在柔軟的坐墊上無力地靠著椅背,微微地有些氣喘。鄭延浩趕忙為老人推了推後背,理順他上不來的氣。
——我許多年後才想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那種叫做愛情的東西,它害了太多的人,它讓年少輕狂的我做了太多的蠢事,它害了太多人,害了我的妻子,害了上千個弟兄,害了林團長一家,它是個有害無益的東西。於是我發誓不能讓鄭家的人再栽在這個“情”字上。後來我續娶了你的奶奶,生了兩個孩子,也就是你的父親鄭豫才和你的叔父鄭鉻。兩個孩子從小我就教育他們大男人要有遠大的抱負,不能為了兒女私情而斷送自己的一生。我還把他們送進了準軍事院校讀書,防止他們過早地接觸到愛情。在他們成年後,我更是把他們送進了部隊,讓他們磨練自己的意誌,磨練出他們像鋼鐵一樣堅硬,像鋼鐵一樣沒有死角的意誌力,把他們和愛情隔離開來,不讓他們接觸,因為我不想他們在某一天重複我的悲劇。我想對於他們兩個我是成功的,但是你父親和你叔父都不是我所要的繼承人,你的父親太懦弱,你的叔父野心太大,他們都不是繼承家族的合適人選,我一度很失望。可是後來你出生了,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堅定的眼神,我相信你可以是繼承家族的最合適人選,所以我把總裁的位子給了你的父親,為的就是讓你名正言順繼承家族。而對你我也灌注了全部的心裏來培植。我把你的母親帶離了你的身邊,就是為了磨練你的意誌和性格。我讓你接受準軍事訓練,是為了磨練你的堅強和你的體質。爺爺知道你也沒讓我失望,你各科成績都很優秀,軍事訓練的成果我也看到了,你的體質比你當過特種兵的父親和叔叔還好,所以也就沒把你送進部隊。可是後來映曉在你的生命裏出現了,我看到你為了讓她住進紫蘭岡,不惜與家族長輩對抗,我就知道她會是你命中的克星。可是那時候也不能太過與強硬地阻止你們,因為鄭家的男人一旦認定了就不會改變的,所以我也沒怎麼阻止你們。可是現在,她已經把你給忘掉了,你還能怎麼樣呢?你難道還想像一條狗一樣去人家的麵前搖尾乞憐嗎?你是鄭延浩,是鄭氏家族的繼承人,你不能丟這個人,你知道嗎?鄭延浩!
延浩一直坐在車上一言不發,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照爺爺說的忘掉映曉,可是他也不敢當麵和爺爺頂撞,他知道爺爺因為愛情受了太多的傷害,因為愛情付出了太多,他能懂爺爺的想法,爺爺不想讓自己和他一樣掉進另一個悲劇,他是為了自己好,更是為了家族的未來。
可是他自己知道,就算會讓自己的人生變成另一次灰暗的悲劇,他也不會後悔的,他明白自己對映曉的感情已不再是最初的互相依靠那麼簡單,他懂得自己已經完全地離不開映曉,這是愛,真的愛上了,而不是最初的同病相憐……
下車的時候,爺爺看他的殷切眼神讓他的心一陣刺痛,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可是,他知道。
他不會忘掉映曉,也不會放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