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十天前開始說起。
    當時裴文俊帶領超過一半的城衛出去尋找食物，在方圓數百裏被大水泛濫之後的日子裏，要尋找到盡量足夠的食物是一件很奢侈的願望，以前他們隻在五福城地域範圍內，在三天之後，他們不得不開始尋向更遠的地方。
    可是，結果並不如裴文俊所預料般的樂觀，由於大批的受災民眾在水患初期便已經開始向四麵八方逃難，所過之地直猶如蝗蟲過境，尤其是到了中後期，幾乎連所走過的土地都被饑餓的民眾給翻了好幾番。
    土地如同被亂刀割過而翻起的皮膚一般，滿目創痍，慘不忍睹，地裏不但是寸草不生，連那傷口裏都不會有任何能吃下肚子的東西存在。
    被大水洗劫過的泥土路很難走，還有饑餓在折磨著這些士兵，帶出來的幹糧根本沒有為這次出乎意料的長途跋涉而儲備充足，第四天，基本隻能維持每日一餐。
    隻是一個意念一直支持著這些人。
    再走一點，再多一點點，就會有糧食了。
    但，在第四天中午吃完那每日一餐之後，糧食終於告罄。
    有人開始殺馬。
    裴文俊沒有阻攔，隻是默默地遠離屠宰的人群，在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輕撫著自己的愛馬。
    我不會傷害你的，夥伴。
    他沒有去怪那些人，因為不是所有士兵都是騎士，他們與他們的坐騎並沒有任何所謂感情的羈絆，之所以以前沒吃，隻不過是需要它們馱自己回去。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即使要馬上趕回去，也要兩天，他們受不了。
    雖然僻靜，但是還是聽的見馬臨死前的嘶鳴。
    他想走向更遠，卻被一個人叫住。
    護城軍總隊長張勇。
    這個有著剛毅輪廓和一臉凶相的男人，憑著過人的武勇和狠辣的手段，已經穩坐這把椅子十六年。
    “不能再往前走了。現在殺了一些馬，足夠支持到我們回去。”
    “已經走到了這裏，或許前方就是生機，若這樣空手回去，那些苦苦期盼的百姓怎麼辦？”
    “前方不知道還有多遠才會有食物，如果沒有，那我們甚至沒有辦法讓全部人回去！”
    “我知道。。。但是。。。”
    “少城主，請果斷下令！”
    “嗯。。。這樣吧，再向前三十裏，若還是一片荒涼，我們便馬上回頭。”
    “少城主。。。”
    “不必多說，這是給所有人的最後一次機會，實在沒有，我們也已經盡力，勉強能夠給等待的百姓一個交代了。”
    “。。。。。。”
    最後的三十裏，對精神是一種很難忍的折磨。
    我們已經盡力了。
    裴文俊如是說，望著前方依舊荒涼的景色，看著身邊士兵們消瘦的臉龐和萎靡的精神，他無法再給出一個讓他們撐下去的理由。
    士兵們甚至連要回去的激動神色都沒有。
    回程的路比來時更漫長，尤其是突然連日的幾場大雨，又衝毀了很多好走的路，不得已，隻能尋找著陌生的道路回家。
    三天前，裴文俊帶領幾個精神較好的向四周尋路。
    不久後，一名向另外一個方向探路的士兵回到隊伍中。
    “總隊長，前方有一隊人馬駐紮，有很多大車！”
    “。。。可有探明車上載的是何物？”
    “以車輪印來看，不是輕物。以油布包裹住的形狀來看，似乎是。。。糧食！”
    “什麼！糧食！你能確定？”
    “這。。。大約隻有五成把握。”
    “。。。。。。可知是何方人馬？是否是皇廷已經放了賑災糧下來？”
    “不，隊伍中有一麵旗幟，上書‘聚義寨’三字，看來是伏龍山的那夥強人。”
    “有多少人？”
    “不超過三百。”
    “哼哼，那便好辦了！召集所有士兵，我們去剿匪！”
    “可是少城主還沒回來。。。”
    “你在此等少城主回來。其他人，快速準備！一刻鍾後出發！”
    “什麼！張隊長去搶糧車了？”
    “是的，稟少城主，是伏龍山聚義寨的山賊。”
    “山賊？山賊怎麼會跑到這裏來？這裏正在受水患，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了，這些山賊不遠千裏來到這裏，怕不是打家劫舍這麼簡單。。。”
    “這個，屬下也不知，不過張隊長說他們是山賊，搶他們的糧食救濟五福城的百姓是正義之舉，又怕他們逃走，所以未等少城主回來便帶兵出發了。”
    “嗯，那我們也過去。”
    “我不會再回去！”
    沒看見戰事，裴文俊卻在路上遇到了正給數十匹馬套環拉車準備去往另外一個方向的張勇，質問之下，張勇開口便來了這麼一句。
    “為什麼？”
    裴文俊皺著眉頭，心裏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因為我不想再挨餓了！這些弟兄們也不想再挨餓了！這些糧食，回去發放給那些平民之後，我們又能分到多少？！又能支持多久？！難道你還在等皇廷的賑災糧？笑話！都多久了，你有聽過一丁點消息嗎？沒有！我們已經被放棄了！知道嗎？！被放棄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倚靠自己的雙手好好的活下去！”
    張勇咆哮著，裴文俊卻無力反駁，事實便是事實，如果老爹在場，或許會搬出一大堆忠君愛民之類的大道理出來，不過他卻不會，他從骨子裏沒有老爹那種迂腐的思想。
    他明白，這是生存，信念可以作為一個人的精神支柱，卻不能當飯吃，你不能去責怪這些普通人沒有犧牲自己去做一些不普通的事。大家都是人，都隻是為了活下去。
    “我能理解，不過很抱歉。。。。。。”裴文俊雙手交叉，唰地一聲抽出腰間的雙鐧，上身微伏，全神貫注地盯著張勇，“這些糧食，城中的百姓更加需要！”
    周圍的兩千士兵默默地散開，圍成了一個極大的圈，將兩人圍在中間。雙方的支持者都站在他們身後，而更多的都是搖擺不定，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這是決定他們這些士兵命運的一戰。
    張勇雖然自視甚高，卻也不會不將裴文俊放在眼裏，對手自小在正規學府學習武藝技法，十歲鬥氣覺醒，十三歲成為全年級第一，如今剛滿十八，一雙銀鐧耍的如兩條白龍上下騰飛，加之又是屬於雷屬性鬥氣，正好是自己這金係功法的克星之一。
    不過，經驗才是關鍵啊。
    張勇嘴角揚起一抹獰笑，鬥氣運轉之下，渾身包裹了厚厚的一層護體鬥氣。
    “啊——！”
    一聲大吼，如發令的銅鑼一般，開戰。
    經驗與天賦的較量，不到最後，誰也不會知道結局會是怎樣，但看見麵前這人完好無缺地站在自己身前，水如言很容易便知道贏的是裴文俊。
    “老爹，事情就是這樣，我贏了，卻攔不住大部分餓怕了的人，而糧車，在一片混亂之中我也隻能搶回幾輛。”
    裴文俊在自己的老爹麵前低下了頭。
    “不，你已經做的很好。在最後關頭還不忘記百姓，我為你驕傲！”
    拍了拍裴文俊的肩膀，裴德倍感安慰。
    真可以用“如釋重負”來形容啊。
    “那我們的人呢？”水如言打斷兩人的情緒，匆匆發問。
    “聽參與的士兵說，你們聚義寨隻死了幾個人，其餘人雖然抵擋了一會，也殺了十數名士兵，但最後依然是寡不敵眾，最後向東南方撤退了。”
    “嗯。。。知道了。那麼，你可知道那些人現在在哪？”
    “這個。。。”裴文俊有些猶豫。
    “說吧，聚義寨的人是來救濟災民的，結果卻被殺人劫糧，無論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會放過張勇他們的。”
    “少城主請放心，我們主殺賊首，而且，搶回的糧車依舊是要用於賑濟災民的。”
    “這。。。。。。好吧，他們在。。。。。。”
    （啊，精神恢複之後寫起來還是挺順暢的。這種寫法是最近認真研讀了一部國外的名家長篇作品得到的心得想法，不知道符合不符合各位的口味，不符合的話。。。請告訴豌豆。。。看人數決定，嘿嘿。這書是豌豆的第一本，難免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而第二本的大綱早就寫好，地圖也設定好了，隻待第一本完結之後，便。。。想來屆時應該在很多地方豌豆都訓練的成熟點了吧。——在此豌豆對兄弟姐妹們的耐心三拜謝之。）
    。。。。。。。。。。。。。。。。。。。。第四十七章明真相，賊寇剿官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