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我們不是在買東西麼，怎麼跑到這義莊來了？”環顧整個放置屍體的廳堂，昏暗的光線，飄飄蕩蕩的白綾，再加上煙霧繚繞的香爐，軒塵抿抿嘴，摸了摸身上豎起來的寒毛，苦著張娃娃臉輕聲道。
    “就是說啊，找線索就找線索啊，跑這義莊來幹什麼？我是大夫不是仵作啊！”叫他這麼個“醫聖”跑到義莊來驗屍算是個什麼事兒啊！東方澈無奈地瞅著自家好友，到底是哪個家夥提議要到這義莊來的？
    “誰讓那些人把屍體送到義莊來了，你前麵在街上不是懷疑他們是被毒死的麼，要想知道他們是不是被毒死的，你一驗不就知道了！”君冽打量打量義莊的環境，嗯，屍體也隻有最近送來的一具，通風也比較好，要不然這義莊早就滿是腐屍的氣味了！“我覺著這件事兒和襄陽的事兒有點關係，要仔細點兒！”那襄陽的鬼東西可是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了，難不成他還要眼睜睜地再看著軒逸發一次飆？
    東方澈翻了一個白眼，撈撈袖子，側目看著站在旁邊的唐洛，“怎麼樣，洛？”真的要驗屍？
    唐洛抿抿嘴，擰擰眉頭，“你驗吧，我在一邊看著！”屍體這類的東西還是能不碰就不碰的好！有一點點小潔癖的唐洛最不喜歡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唉，早知道他就跟著零和楓了，去買冥紙香燭怎麼著也比在義莊看驗屍好吧！軒塵乖乖地站在一邊等著東方澈動手。
    東方澈站在屍體旁邊仔細地看了看，卻是沒有動手，“的確是沒有其他症狀，光從屍體上看還真看不出來是不是中毒而亡！”
    “那你打算怎麼辦？”唐洛研究毒物也研究了十多年了，自然知道有哪些毒藥能讓人在死後從麵相上看不出是中毒而亡的。
    “開膛破肚吧，也隻有這樣才能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東方澈無所謂地道，盯著屍體，臉也不轉，對著君冽就是一句：“帕子！”
    他哪會有什麼帕子！又不是姑娘！看了看東方澈理所當然的模樣，君冽瞄了瞄自己的外衫，暗歎一聲，很利落地“唰”一下，撕下一大塊交給東方澈。
    東方澈看著遞到麵前的一大塊布，點點頭，滿意了，從布上撕下兩塊小的，將大的往臉上一罩一綁，再將小的覆在手上綁好，暗自點點頭，從懷裏摸出一把亮銀小刀，對著屍體準備下刀。
    “那個，澈，是不是等等的好，雖說這屍體隻是一個下人的，但給人開膛破肚終是不好的吧，人家還要下葬的呢！”軒塵皺起他那張娃娃臉，有些猶豫地道，人家都死了，還這麼折騰人家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這也沒經過人家允許來著……”
    “這個……”的確，死者為大，他們這麼做的確有些對不住人家。東方澈的動作一滯，遲疑地道。
    “下刀吧，我可是征求過慕容家家主的意見的！”冷穆笑著走進義莊，朗聲道。
    君冽的眼角抽了抽，“穆，這是義莊，你們不能別笑得那麼燦爛？就不怕那些鬼東西去找你麼……”在義莊笑成那樣，他也不覺得詭異？
    冷穆一愣，想了想，的確，在義莊笑是很奇怪啊！老實地認錯，“我錯了！”
    “你剛剛說慕容家家主同意了？”唐洛瞅著冷穆，詢問道。
    “啊，對的，我去分舵查了些東西，然後就知道杭州慕容世家丟了嫡子嫡女，便去慕容家問了問，找找線索，那慕容老爺子一見我管了這事兒便說不計一切代價，讓我們查出真相。想想也是，人家家裏可就隻有兩個孩子，這都丟了能不急麼！”冷穆點點頭，走到軒塵身邊，“查出什麼東西沒有？”
    “還沒！正準備下刀呢！”東方澈定定神，亮銀小刀再次對準了屍體的喉嚨。
    “呼——”一陣忽來的冷風從義莊門口直直地吹到軒塵等人身邊，愣是將五人吹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東方澈收回手，不樂意地擰起了眉頭，“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好心幫他驗屍找出真凶，他居然還弄了個冷風來嚇人？這什麼人呐！他還不樂意了，本少爺還更不樂意呢，堂堂‘醫聖’憑什麼要當個仵作幫他驗屍啊！”把刀收起來，東方澈轉身就想走。
    這時，又是一陣冷風襲來，直把義莊橫梁上吊著的白綾吹得劇烈飄蕩起來。
    “好了好了，澈，人家也知道錯了，你就快些驗吧！”冷穆沒轍地搖搖頭，聽“醫聖”自稱本少爺，還真是少見。莫不是跟著軒逸、冽和零待久了？
    “不知死活的死鬼，讓你再嚇我，我讓零整死你看你怎麼辦！”東方澈咕噥幾句，重新操刀，很利落地在屍體的咽喉部劃了一道口子，霎時間，極其腥臭的氣味彌漫到整個義莊。
    “我先出去了！”君冽受不了地閉了閉眼，轉身運上輕功，一下就衝出義莊去了。
    “我想我也還是出去好了！”軒塵僵著張娃娃臉，閉著氣，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東方澈停手，拿著染著黑血的刀，好笑地看著跑出去的兩個人，“嘿，你說這兩個家夥，一個是多變幽靈，一個是笑麵修羅，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怎麼這會兒解剖個屍體就惡心成這樣？塵塵當初是怎麼把那盤龍會的三百多號人給宰了的？”
    “行了，你趕緊！停在這兒你惡心不惡心呐！”唐洛那手指戳戳東方澈催促道。
    “得得得，我繼續！”東方澈聳聳肩，拿著刀繼續劃。
    腥臭混著腐敗的味道充斥著整間義莊，唐洛擰了擰眉頭，暗自回想，那種腥臭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繼續！”
    “胸內有液體，顏色呈黑紅色，心脈、腎髒青黑，肺部萎縮，表麵有褐紅色血斑，應該是中毒而亡。”刀順著咽喉繼續往下劃，刀痕延伸至腹部，東方澈停手，仔細地看了看，“咦？喉部、食道、髒器都有被毒液侵蝕燒灼的痕跡？難道是服毒自殺？”東方澈眨眨眼，低下頭湊到屍體的喉部仔細查看。“莫不是這些侍童侍女就是內應？要不那些失蹤的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被人拐走？”
    等會兒回到祈府一定要讓澈從頭到腳洗刷幹淨才給吃飯！冷穆站在一邊暗想。
    “先別下定論，也可能是謀殺！”唐洛揮揮手，示意東方澈繼續。
    “還好這人死了沒多久，很多髒器都還沒化！”東方澈的刀繼續往屍體上劃拉。“這是什麼東西？”拿著小刀將屍體胃裏的東西挑出來，黑咕隆咚，小小的一顆，東方澈細細地盯了一會兒。“是什麼東西的種子？”
    唐洛盯著那黑色的東西盯了好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他被下了兩種毒，一種是冷老幫主中的那種，另一種是七步斷魂！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們死得那麼快的原因！”
    “七步斷魂……難道這是金蠶的殼？”東方澈“唰”地一下看著那點黑色的東西，七步斷魂，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能讓人斃命的劇毒，其中的成分就有金蠶的粉末，以及曼陀羅的花香……“我知道了，宴老說的花香……”
    “沒錯！”唐洛半眯著眼，七步斷魂、嗜血、蝶淚……
    “不過至少能證明這些人不是自殺的了！”沒人會傻得自己給自己下兩種毒藥，特別是七步斷魂那種折磨人的毒藥。東方澈聳聳肩，從懷裏掏出針線把小刀劃出來的口子給縫好。做人嘛，要有始有終。
    “那這裏的事兒算是完了？”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的軒塵站在義莊門口詢問道，快點吧，早點弄完他們早點走。
    “完了！”取下罩在手上的布，再解下臉上的布，擦擦手，東方澈看著自己的亮銀小刀，擰了擰眉頭，就算洗幹淨，這刀也是黑的了，算了，不要了！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搖搖頭，不知道要洗幾遍啊……“我先走一步，你們自己看著辦！”還是早點找個地方洗洗得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驗完了屍，除了知道死者不是自殺的，以及中的毒是七步斷魂和那種混合劇毒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這也叫線索？軒塵閉了閉眼，暗暗想著這一段時間來碰到的事兒。
    “先回去看看軒逸怎麼說吧。”唐洛也有些頭疼了，那些毒藥平時根本看不到影子，現在一出現就是湊到一起來了，到底是誰在搞鬼！
    “也好！”冷穆點點頭，應承道。他也不是很想待在這義莊裏……
    “喂喂喂，你們幾個待在這裏幹啥？我剛剛怎麼看見澈跑出去了，是不是你們誰欺負他了？”傅零背上背著一個包袱，左手挎著一個裝滿冥紙的竹籃，右手抓著兩根香燭，咋咋呼呼地跑進義莊。“咦？這義莊的味兒怎麼那麼奇怪啊？”腥臭腥臭的……義莊他也去得不少了，可沒哪個義莊的味兒是這樣的！
    君冽拍拍傅零的肩膀，“你來得正好，給那人燒點紙錢吧，澈之前給那人開膛破肚了，給點兒補償！”
    “啥？”開膛破肚？他沒聽錯吧？傅零傻了，愣愣地看著唐洛和冷穆慢慢地走出義莊。
    “零，你還傻站在那裏幹什麼？趕緊燒了紙回去了！”軒塵看著傅零呆呆的樣子，喚一聲。
    “哦哦哦！”趕緊的，傅零拿出一疊冥紙點著了火，向著屍體的方向拜了拜，“我們是為了幫你討個公道，也不是故意冒犯的，別介意別介意！”燒完了冥紙，傅零轉身，拎著東西邊跑邊嚷嚷，“我說你們幾個，也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