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是灰冷灰冷的，好幾天都沒有出太陽了，京城太繁華，商鋪鱗次櫛比，一層一層的房子，一群一群的人。恐慌潮水一樣湧上來，蘇遠之扯緊了身上的破衣袍，縮在客棧小小的後門口，手中的聖賢書已經破舊到書角發毛褪色，他有些傻傻的呆著，隻是看著這個與他完全陌生的世界，茫然，脆弱……
    身上的盤纏已經花的差不多了，可今年的會試和殿試僅僅差了一個多月，根本沒法回去，真不知道這次考過了會試是好還是壞，盤纏隻能撐到這個月底了，眼看著天越來越冷，再不添件冬衣怕是熬不過去了。寫給家裏的信也已經寄出去了，可那個一貧如洗的家又能湊得出多少銀錢？他自己也不抱太大希望，隻怕真的要落到去當門客乞食的程度了。
    母親就說，自己是個倔強的人，太要強，太要強啊……終會吃虧的。
    不就是當門客，不就是招人白眼，這世上做門客的有才人多了去了。四公子那個不是門客三千……
    三個時辰後，蘇遠之在小客棧找到了一份工，隻是在飯點的時候幫忙端菜送食點一下菜單，全當是個店小二，這還是老板娘看在他一個人獨身又窮苦的份上才勉強給他的工作。
    小客棧裏進食的大多也就多花不起大錢的書生們，好在蘇遠之與他們也都不熟，就算是上飯食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尷尬，都是讀聖賢書的學子，與方才在大街上見到的富家子弟為何就差那麼多？為何別人高頭大馬紙醉金迷，自己卻隻能是草根果腹彷如螻蟻？
    這就是現實……
    “遠之啊，你做什麼又發呆啊，趕緊的，有客還不去點菜？”老板娘一邊算著賬，還有工夫點醒神遊的書呆子。
    “啊？哦，知道了。”收起心思，快步朝新來的一桌客人走去。
    “客官，您想要點什麼菜？”低眉垂目，明顯的心不在焉。
    “哎呀，你不是那個誰嗎？叫什麼來著？蘇什麼？上回南歸還提起你來著……”麵朝南坐著麵對蘇遠之的青年一臉驚奇的表情，轉而大喜道，“那鬼說上回隻是打了個照麵還愁找不著你呢，怎麼就這麼巧呢，哈！”
    蘇遠之皺起了眉，對於這個一身綾羅綢緞一眼就是富家子的人他沒有印象，自己向來強於記性，如是近期間的不至於不認得，而且這種財大氣粗的家夥，自己怎麼會認識？
    那相富家子還在說：“這可是要讓那鬼欠我一份大人情了。真真是開心得很！快，小八，快去找南歸公子讓他來！”
    一旁垂手而立的小童立馬脆生生地應了聲就要出去，看著這人大有認真的勢頭，蘇遠之趕忙出生叫住那少年，解釋道：“等一下……這位兄台，區區並不認識你，怕是兄台認錯人了……”
    富家子懷疑地看了蘇遠之，還是揮揮手示意小童退回去：“不會啊，我記得是你，難得南歸那家夥那麼癡迷，我怎麼會記錯？”
    一桌的同行的書生也趕忙附同富家子，一個藍袍的書生連聲附和：“是啊是啊，子稜兄向來強記，怎麼會記錯嘛！”其他幾個書生都連連點頭。
    蘇遠之越發看這些趨炎附勢的偽君子不順眼，又聽到那富家子口中的南歸公子是對一個可能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男人有那不正常的歪念，心裏堵得很，臉也越發冷了，口氣很是衝：“是人都有記錯的時候！客官想要用食的話就趕緊點菜！”
    “在下郭子宵，單字子，敢問高姓大名？”青年搖著折扇，笑容滿滿一臉。一旁本想出聲辱罵的幾個書生見狀不得不忍氣吞聲把話都咽了下去。
    蘇遠生心裏念了兩遍這名字，忍不住暗暗笑了，哪有人叫‘鍋子’的，這分明是在做小套人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