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二十年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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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樹站在浩大的玻璃窗前,俯視二十年的這座城市。白色的一片,還有那些灰蒙蒙的緩慢流動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車輛……荃樹有點懷戀之前和棱傾在那院子裏的日子,雖然那裏很日子過的很窘迫,但讓逐漸有著一種溫暖,寧靜的感覺……
不知道什麼時候,棱傾站在了自己的身邊,很安靜的看著自己現在所看的一切……
嘴角應該還有血跡,準備抬手抹掉,可是突然發現自己使不出任何力氣。
“……是我殺了他。”
棱傾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我也會像殺死他一樣的……殺掉你的。”
“我不在乎。”
棱傾握起他垂在在身下的手,冰涼冰涼的。心突然向針刺一下,細細的生疼。
荃樹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到底要我說幾遍!我不是你認識的追憶!你聽清楚了,我現在根本一點也不喜歡你!從頭到尾我的人生就沒有過你!!。”
被冷落的手開始輕輕的抽搐著,清澈明亮的眼睛裏噙滿淚水,淚水侵濕了他的眼圈,接著便模糊了他的眼睛,毫不隱飾的大顆大顆滾落下來……清清楚楚的印在荃樹的腦海裏。
後來,荃樹突然不說話了,偏過臉看向垂下來的的窗簾……
“……又是同樣的原因……你已經離開我一次了……一次就夠了……。”
棱傾轉身向裏麵走去,然後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又站起來,“……你剛才說什麼?”
荃樹回過頭,看著他。“……我說我不是追憶。”
“……不是這句。”
“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不要再說這句話了好嗎?……也不是這句。”
“重頭到尾我的人生根本就沒有你?……”
棱傾傷心的微微厥起嘴,眉目間顯得有些嬌媚。
又有一點……楚楚動人……
荃樹自己這種想法嚇了一跳。
“……也不是這句。”
“那是哪句啊?”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啊。”棱傾委屈的望著荃樹修長的身軀,“……你殺了誰啊?”
“你不知道?”
棱傾搖了搖頭,“知道什麼?……我才一會兒不在,你就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真的是做夢嗎?不對……那個人的長相自己現在都可以回想起來,而且之前沒有見過的。
自己的嘴角應該會有血跡,荃樹轉過身向棱傾走過來,伸出手,“鏡子……。”
荃樹收回手,竟然還沒有習慣自己已經是一個男人,哪有大男人還會隨身攜帶鏡子的?
可是……
棱傾從口袋裏收出一個橢圓形的鏡子……
好吧……
荃樹伸手接過鏡子,打開,照到自己的臉上的時候,嚇了跳,真是一張不熟悉的臉,但是卻異常的潔淨。
真的……隻是夢嗎?
荃樹移開鏡子,另一張絕美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心動了一下,鏡子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棱傾這次不緊不慢的吻著她的唇,荃樹隻是覺得嘴唇很濕潤,還有一種很柔軟的觸感,以前自己也和男人接過吻,她知道那是棱傾的舌頭,自己卻情不自禁的慢慢的張開了嘴……
“等一下,我們是不是回到那個院子?”荃樹回頭問棱傾。
“棱傾輕笑了,然後向荃樹靠過來,把安全帶幫他係上後,抬起頭看著她俊美的臉,“你喜歡?”荃樹下意識的把臉向後退了退,警戒的盯著棱傾,“我不想再來了……。”
“……你啊。”棱傾擰了檸荃樹的鼻子,然後坐了回去。
裘列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重重的咳嗽。
“我警告你們兩個啊……要親熱回去再繼續……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你們以為我就不會任何的感想嗎?……。”
“以前都沒有見你們這麼的親熱……還真是越吵感情越好了……。”裘列小聲的嘟嚷……
棱傾嘴角勾出一彎微笑,“……你的房子能夠暫時借我們住一下嗎?”
“暫時?還是一輩子?”
“……有房子的時候,我們就會搬出去。”
“原來是一輩子啊……也對,我的房子應有盡有……最重要的是……很隔音,你們做什麼也不會被聽到……。”裘列用一隻手轉動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伸進懷裏,把鑰匙掏出來遞給荃樹,“跟你,“老婆”。幸福永久的生活下去吧……。“
老婆?那麼自己是……老公?
“哦……。”荃樹輕輕應了一聲,然後接過鑰匙,回頭時驚訝的看到棱傾因為害羞而紅暈的臉……現在真的成為老公了?
“給……。”荃樹把鑰匙遞給棱傾,“你還會害羞啊?”
很快的荃樹的胸膛被氣急敗壞的棱傾捶了兩拳……
而且,自己曾經也對男友做過同樣的舉動。
“穆青對你說了什麼?”
棱傾表情立刻嚴肅起來,“……我沒有看到他的人,……在那裏等一段時間。”
“太奇怪了……那他為什麼說要見你啊?”
“恩……我也覺得很奇怪。”
穆青……荃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聽到撫養追憶長大的男子的名字一樣。
心裏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具體是什麼荃樹自己也不太清楚。
正是因為不清楚,所以心裏更加奇怪……
荃樹做了一個夢。
夢裏追憶躺在肮髒不堪的土壤裏,四周都是血,彙集成一灘,似乎在不斷地升騰著。
和自己從樓頂上墜落下來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他的嘴唇輕輕的蠕動,像是在夢囈。
又想是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
荃樹聽清楚他一張一合的嘴裏,喊得是“棱傾”兩個字的時候,胸腔突然感到劇烈疼痛,有什麼東西破碎在心裏,一深一淺的紮著心髒,直到變得鮮血淋漓,變得血肉模糊……
荃樹緩緩的眼睛,視網膜上沒有天花板,沒有家具,更沒有棱傾。
隻有血色的一片。
眼睛漲的發疼,荃樹竟然沒有了抬手的力氣,甚至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被什麼無形的東西壓製住,一動也不能動。
除了無聲地淚水滑落。
每個夜晚,追憶也是這樣度過的嗎?
好像有人進來了,腳步聲很輕很輕。
但還是清晰可聞。
突然覺得很害怕,這個腳步聲不是棱傾,而是另外一個荃樹不認識的人。
開始分不清楚,是真實還是夢境。
聽到有人在呼喚追憶的名字。
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車輪子在凍結的泥疙瘩上滾動的聲音……很熟悉。
“追憶……你不能死!你為什麼要死!!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麼可以死!!混蛋!!。”
有人在……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咳嗽了幾聲,血泡更快的從嘴裏冒了出來,從嘴角的右邊流下來……
隱隱約約感覺到一個男人的抽泣,和嘶喊聲,像是要把喉嚨和心都要震得粉碎的聲音……
“不是像見棱傾嗎?啊?……好啊,我已經打電話給他了,他很快就會過來。你不準死聽見沒有啊?你死了,我絕對不會放過棱傾!!你給我睜開眼睛啊!!……快八點了……他馬上就會到院子等你了……聽見了沒有??我問你聽見了沒有??”
八點……我死亡的時間也正好是八點整。
整個人摔倒下來,後腦勺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血液頓時凝固,向上升騰……
“王八蛋!!我養你這麼多年,你就這樣一走了之?沒門!!。”一腳重重的踹在肚子上,身體微微痙攣了,手偶爾得在地板上抓了兩下,鮮血從身下急速的流出來,染紅了手指甲……
“你忘了嗎?……以前我對你說過的,你的生死就有我來支配!!你憑什麼想死就死!!憑什麼想就愛!!……你是我的啊!!啊??說話啊?!。”
“你不說話是不是?好啊……。”
冰冷的液體瞬間侵滿全身,可是下一秒,或者是更長的時間,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包括疼痛……
腦海裏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棱傾的笑臉如同北極星一樣明亮。
突然,又像是一張黑色的網一樣,把漸漸黯淡的天空遮蔽起來。
隨即就消失在夜空中,隻留下一片空寂……
他死了。
同時二十年後的自己也在媽媽的懷抱中死去。
那個時候的自己剛滿十九歲……
“……追憶……你怎麼了哭了……不舒服嗎?”
“追憶,回答我。”
“很難受嗎?”
是棱傾的聲音,荃樹緩慢地睜開眼睛,有天花板,有家具,還有棱傾。
荃樹欣慰的笑了,什麼東西在心裏悄悄地滋長著,萌芽……
“……好久不見。”
棱傾嗤笑出聲,“什麼?……你還沒有睡醒啊?”
“恩……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棱傾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後用力在他的手臂上就是兩拳,“……不準你亂說。”
荃樹拉住他使力的手向自己身旁逮下來,棱傾順勢躺在她的懷裏,淚水也同時滾落下來。
“……穆青打電話告訴我,你自殺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怎麼這麼傻呢?……我的心難道你還不懂嗎?我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你究竟是什麼人。……那天我離開你之後,我想了很多……我發現如果我的身旁不是你的話,我就沒有辦法繼續生活下去。”
荃樹沒有再說話了,說話了,隻是望著天花板,摟著懷裏的人。
二十年前,追憶沒能守護好的人,現在由我來守護。
荃樹推開窗戶,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天色也暗了下來。
街上的雪,因為來往的人,和車輛,而被踐踏成深灰色。
朦朧的桔黃色燈光像溶化的黃油。
棱傾從身後抱住他,“……怎麼了?。”
“陪我下去走走好嗎?”
“……恩。”
街道上的房屋、圍牆都像蒙了一層灰土,由於長時間被秋風秋雨,冬霜冬雪所衝洗、侵蝕,它們都已經褪了色。荃樹把身旁棱傾為了溫暖自己而冰冷的手,放進口袋裏,漫無目的的向前麵走去,盡管包得很嚴實,還是感到刺骨的寒冷。
棱傾把臉埋進圍脖裏,凍得通紅的臉蛋,讓荃樹想伸手捏一把。
“這麼快就撐不住了?”
“……沒有。”棱傾倔強的把臉伸出來,“誰說我撐不住的。”
荃樹淡淡的笑了笑,倒覺得想自己真的像一個男人。
下一秒立刻笑不出來了,荃樹再次的而感覺到身體裏血液急速的倒流,瞬間的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