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武俠 莫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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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西風鎖喉淚燙一壺酒
娘子我天涯下馬為你人消瘦
娘子你夜彈箜篌問我幾時走
娘子我華發依舊對月一聲留
寫在前麵
文、憶情
大哥,三弟四弟,他們…他們……
蕭寂風單膝跪在我麵前,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
雪輕飄飛過他的麵頰,掩去了顫栗的聲音,和他瑟瑟發抖的身軀。
快說,他們怎麼了?
我搶上前急切的扶著他,用力握著他的胳膊,想讓他保持鎮定,這樣有失一個俠客的身份。
他們…他們都被段紫雪殺了……
蕭寂風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擠出這句話,便如釋重負般倒下去。
一個月前,段紫雪的名字傳進了這個城池,如瘟疫般蔓延。很快,便傳近絕恨風情的耳中。
絕恨風情,被稱為這座城池的保護神。莫言情,蕭寂風,邵原恨,幕天絕。
那天蕭寂風帶著邵原恨和幕天絕來找我。
大哥,我們兄弟三人決定去會會段紫雪,你能去助一臂之力嗎?
蕭寂風的聲音飄進屋內。我聽見了,娘子也聽見了。
融雪,我的娘子。
城池在我們絕恨風情的管理下已經達到夜不閉戶的程度。那時我遇到了融雪,為了她,我隱隱埋名,和她結為夫妻,從此退出江湖,不問事事。
你們去吧!我早已下定決心不再過問江湖是非。
我的話軟弱無力的從門縫隙中飄出,傳進他們的耳朵,卻沉重的打在他們心中。
想當初……終究隻是想當初啊!
他們離開了,大哥,保重!他們就這樣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離開。
那一瞬,我的心開始糾結的疼痛,然後下沉,下沉,經過十八層地獄的磨煉煎熬,穩穩的落進第十八層,沒有生聲,沒有掙紮。
融雪在我的身後,不知何時她已經豎起箜篌。我轉身,看著她的笑臉,突然感覺隱隱中有一絲邪惡。
她修長的手指抹過銀色琴弦,輕起丹唇。婉轉悠揚的聲音從那裏飄出,和著琴聲。
娘子你西風鎖喉淚燙一壺酒
娘子我天涯下馬為你人消瘦
娘子你夜彈箜篌問我幾時走
娘子我華發依舊對月一聲留
鶯聲燕語,絲絲沁人心脾,寸寸撩人心弦。
那一天我沒有去……
大哥,你一定要為三弟四弟報仇啊?
說著蕭寂風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寂風,江湖事就留給江湖人去管吧!你也該好好休息了,找個好人家,安享晚年吧!
我的聲音是那麼的軟弱,甚至軟弱的連自己都沒法聽見。
大哥,你……
蕭寂風走了,他連杯茶水都沒有喝就離開了。
帶著希望來,帶著怨恨歸去……
融雪不知何時又豎起了箜篌,唱了起來:……
莫言情,你出來受死吧!
門外犀利的言語辱罵著我,我淡然的望著那架箜篌。幾年了,已經幾年沒有碰觸那銀色的琴弦了。它一直安靜的躺在那裏,默默的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黯淡。
我聽得見門外的聲音那麼熟悉,熟悉的像是每天都在耳邊響起。曾經最熟悉的聲音,中間夾雜的怨恨卻是那麼的陌生。
融雪不在家……
我抱著箜篌走出去,門前放著一個木匣子,裏麵放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那是……二弟,蕭寂風的人頭。
我顫抖的身軀向後傾斜,慌忙把箜篌駐地,支撐了倒下的身體。在敵人麵前是不可以表現出軟弱無力的,這是我行走江湖時經驗所得。
莫言情,你抬頭看看,我是誰?
那個聲音向從很遠很遠處傳來,那是誰?我抬起頭,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
融雪……
那像一個噩夢,永遠不敢醒來的噩夢。
我是段紫雪,你不記得了?你殺我全家時,我親眼看見你月光斬的威力,一刀下來,隻霸氣足以傷人。那時,我知道自己的無能,我要變的強大,然後報仇。我故意接近你,然後用美色迷惑你,讓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本想趁機殺了你,可我知道,你的警覺性是不可忽略的。所以每次在給你倒的茶水中,我都放入少量的軟骨散,讓你的功力慢慢減退,如今你像廢人一個,再也提不起那把施展月光斬的大刀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著。
為了防止絕恨風情四大高手的圍功,我就定下計謀,擾亂城池,讓你們出麵解決段紫雪。他們會想到與你聯手,可你不會去的,因為有我在。所以我才可以把他們個個打敗,殺死。沒想到蕭寂風竟然逃走,還跑來給你報信。我怕你離開,畢竟死的是你的好兄弟,所以我用歌聲擾亂你,讓你想到自己已經退隱,不去幫忙。
融雪還那樣自顧自的說著,像是在對我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你不同意,蕭寂風竟然一個去找我報仇,憑他的實力根本不是我的對手,然後我想是時候算總賬了,我帶著他的頭顱,送給你,讓你知道親人一個個死在麵前的痛苦。
說話間她的眉宇已經凝成一團,所有的仇恨一瞬間湧現出來,她怒吼著向莫言情奔去……
我聽著她的訴說,慢慢的我明白了一切。我明白了為什麼我越來越慵懶,越來越沒有精神,甚至沒有力氣拿我的大刀。我明白為什麼每次她彈箜篌時都會隱隱間帶著怨恨。為什麼每次當我想卷土重來時她都會給我談湊那首曲子?
我豎好箜篌,輕挑銀色琴弦,優美的旋律從琴弦發出,向著段紫雪飄去……
娘子你西風鎖喉淚燙一壺酒
娘子我天涯下馬為你人消瘦
娘子你夜彈箜篌問我何時走
娘子我華發依舊對月一聲留
一曲盡,聲音淒緩悲鳴。
我把所有的痛苦凝結在琴弦,竟然練成了情動琴音。
(情動琴音,相傳是極度情傷之人,用箜篌彈出內心的悲痛,每一個音符都會凝聚所有苦痛的力量向對方攻擊,任你是誰,也不管你躲在何處,都難逃生。)
很顯然,段紫雪不懂這個,所以她死不瞑目。
段紫雪死了,帶著猙獰的麵孔死去,眼睛瞪的大大的,致死還不明白為什麼。她苦苦設計的圈套,竟然還是以失敗告終,況且還搭上自己的性命,更可怕的是對方用的什麼功夫她竟然全然不知,死不瞑目。
我望著緩緩倒下的融雪,再看看裝在匣子裏寂風的人頭。
我的世界還剩下什麼……
我懷抱箜篌,慌亂的撥弄琴弦,高聲吼道:
引歌長嘯浮雲劍試天下白衣染霜華
當年醉花蔭下紅顏刹那菱花淚朱砂
猶記歌裏繁華夢裏煙花憑誰錯牽掛
黃鶴樓空蕭條羈旅天涯青絲成白發
流年偷換憑此情相記
驛邊橋頭低眉耳語
碧落黃泉紅塵落盡難尋
回首百年去
鏡湖翠微低雲垂佳人帳前暗描眉誰在問君胡不歸
此情不過煙花碎愛別離酒澆千杯淺斟朱顏睡
輕寒暮雪何相隨此去經年人獨悲隻道此生應不悔
姍姍雁字去又回荼蘼花開無由醉隻是欠了誰一滴朱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