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卷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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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靈魂為代價,與惡魔簽訂契約,借此來實現自己的願望,換取享樂。
不會這麼簡單。
他們之間,一定不會僅是主人與執事如此簡單的關係。
本宅中那毫不起眼的房間被厚重的鐵鎖死死封印,仿佛一旦打開便會有什麼迫不及待的破土而出。
無數次見到少爺靜默的站在那房間門口,滿臉的掙紮與矛盾。隻有少爺自己才能進入的房間,其他無論是誰都沒有權利進入。房間中的一切皆由少爺親自打理,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嗬,明明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竟然還做這種下人的工作。
菲尼歪著頭一臉的茫然。
【嗯……這個房間啊……之前是塞巴斯醬的房間……自從他失蹤了之後就沒有人住了……但是不知道少爺為什麼這麼重視……】
嗬,為什麼重視?
那是一定的了。
多少個夜晚他在夢魘中呼喊著“塞巴斯”醒來;多少次的緊急情況他脫口而出“塞巴斯”而非是“羅曼”;多少次她對著那一張泛黃的相片一呆便是一個下午,照片中十三歲的小孩坐在辦公桌前手撐著腦袋睡得毫無戒備,身後的執事黑衣紅眸笑得優雅無比。
怎麼可能……不重要?
那個人。
然而那日早晨,他卻帶著一副茫然的表情問道,塞巴斯蒂安……是誰?
巴魯多梅琳菲尼哭作了一團,仿佛他背叛了刻骨銘心的戀人一般。
我是見過他的,那個完美的惡魔。
法多姆海恩家族縱然不再替女王賣命也無法洗清過去,太多的仇家一批一批永無止境。
田中先生,巴魯多,梅林,菲尼,再加上我,憑著我們五個人類根本無法保證少爺和宅邸的絕對安全。
少爺到底還是小孩,何況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身處迷局之中的少爺哪有局外他人看得清?少也不知道,以為我也看不出來麼?
自大的家夥。
於是,當他第無數次帶著我的麵具以我的身份消滅幹淨入侵者後,我不再躲避。
打開大門,隻麵向那人,我告訴他,
——你最好盡快回到少爺身邊。在“那件事”之前。
在“他們”重新找到我之前。
我不知道他在堅持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在計劃些什麼,我隻知道,少爺需要他,很需要。
然而,那個男子卻如此的毫不在意,他說與你無關,他說無可奉告。
可是,塞巴斯蒂安·米凱利斯,生日宴會,你又為何要出現?你的現身又算什麼?!
端著熱牛奶站在臥室門口,無論怎樣敲門詢問都沒有半點應答。破門而入其中空無一人,放下餐盤我發了瘋一般在宅邸中尋找。
然而廚房中,他緊緊攥著他的衣角,痛哭過後的抽泣還未完全止住,他站在他身後,脆弱得像一個隨時都會破碎的玻璃娃娃。
忽然間明白,在我們麵前的他是不可一世的“法多姆海恩”,而隻有在他麵前,他才會是真正的夏爾。
回到臥室端走餐盤,溫熱的牛奶已變的冰涼。特意取來的蜂蜜有了細小的結晶,一旁放著的墨藍色禮盒紫色的禮帶紮出繁複的花結。
嗬,蘇涼憶,你以為會有人在乎你的一句“生日快樂”?你以為會有人在意你一份不輕不重的禮物麼?
那個人需要的,從來不是你的懷抱。
哼,自作多情。
然而第二日清晨,他瘋狂的笑聲在死寂的宅邸顯得如此突兀。
他說羅曼,你過來;
他跪在床上笑得燦爛;
他拽住衣領迫人低下頭;
他顫抖著雙唇毫無預兆的貼了上來。
而我竟該死的無法自持。
如果先遇到他的是自己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那麼現在自己又能否頂替他的位置?
說什麼沒有“先來後到”,偏偏何處都尋不到“後來居上”。
——塞巴……斯……
微小的呼喊自他喉中溢出,細弱的令人覺得不過是自己的幻聽而已。
湛藍如海的眸仁中倒映出的是誰的身影?
完好無損的瞳孔被遮蓋住又是想要祭奠什麼?
如同寒冬臘月之中一桶冰水自頭頂澆灌而下,瞬間清醒。
蘇涼憶,你還是不明白麼?你不是“他”啊!……
然後,蘇明帶著一臉的笑意對我說,涼憶,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蘇明,那個在蘇家曾與我是生死之交的摯友,現在卻與我站在對立的兩邊。他說,我知道你想脫離蘇家,但蘇家育你十餘載,你本當以命為報。
他說,不過我們幫你求情,總管已經同意,你再為蘇家做最後一件事,自此,蘇家與你,互不相幹。
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最後一件事?何事?
——【告訴我們,夏爾·法多姆海恩今日的行程。】
被堵在那條幽暗的小巷中,我看到他那冰冷的麵容無法遏止的流露出笑意。
我侍奉少爺已經三年,卻是第二次,雙膝跪地,對他行出了那貴重的中國禮節,將一切的一切,全部坦白。
至此,我與蘇家,再無瓜葛。
我是羅曼·克裏斯特爾,法多姆海恩家族的執事。然後,我起身,行至他的麵前,低頭問他,少爺,自此之後,我一心一意做您的執事,絕不
背叛,可好?
蘇明在背後激動的喊著,他說你不能如此。
我反問為何?
為何不能?
他是男子;他是英國人;他是蘇家不共戴天的仇敵;他是絕對不可能愛上我。
然而,又能如何?
縱然如此,又能如何?!
我轉過身,將小小的他護於身後,看向蘇明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悲戚。
我說,我愛他。
愛都愛上了,任是神也無可奈何。
因為我愛他,所以一切的理由,都不算理由。
昔日的手足,如今卻自相殘殺,當真諷刺。
子彈毫無預兆的向他衝去,瞳孔猛地收縮,心髒仿佛在一瞬間停跳。匕首滑過左臂疼的撕心
裂肺,衝過去緊緊將他護在懷中,子彈生生嵌入肩胛。
他們在背後激動地吼著,他們說你不值得;他們問你就將想要什麼?!
嗬……我早就……沒有退路了啊!……
值不值得,隻有我才知道;想要什麼,我拚死也要守護。
究竟是何時愛上的呢?連自己也不知道;又是為何愛上的?依舊無法解答。
我隻知道,我愛他,這便夠了。
我愛他,所以縱然死亡也無所謂;
我愛他,所以我願為其舍棄一切;
我愛他,所以定當護其周全。
最終的最終,隻剩我一人,立於原處。
轉身,看向他,輕笑。
他滿目的不解,滿臉的疑惑,笨的就像個小孩。
緩緩伸出手,最終卻無力的垂下;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隻能告訴他,少爺,您安全了。
伸出的手其實還想摸摸他的腦袋,毛茸茸的頭發會令人感到一陣安心;張開的嘴其實想告訴他我愛他,那精致的臉龐一定會擺出一副鄙視的神態。他會用一副冰冷的口吻諷刺著我,說
還真是狼狽啊;他會冷冷的瞥我一眼,然後反問我你以為背叛過我的人我還會留在身邊麼?……
雙腿終於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倒下去的一瞬間,我仿佛又看到三年前的他,握著小小的手杖,滿臉的冰冷,站在我的牢籠之前,孤傲的如同救世之神。
他問我,
——你,叫什麼?
我叫羅曼·克裏斯特爾。
我親愛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