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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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宿舍習慣在夜半時分分享彼此的私房話,我總是話說一半就停下來,她們說感覺很惆悵一定要說出來讓大家笑笑。所以四年間我還是會斷斷續續提起他的名字以及他侃侃而談的樣子。這樣就會覺得一年兩年的真是過眼雲煙,和朋友一起高高興興地看電影討論劇情,想著學院裏最帥的男孩有沒有認識自己今年這麼努力能不能拿到獎學金的時候,時光無意識地擦著皮膚就過去了。如今大概隻剩我一人還記得他說話的方式,用他解釋我當初孤單的日子。
和沉傑有糾葛之前朋友形容我是冷靜自持的。在班裏,他跟個明星似的看見漂亮的女孩會撅著嘴吹口哨,和朋友打打鬧鬧沒心沒肺的樣子。我的同桌靜嫻是他認的妹妹,那個時候認妹妹好像是非常流行的事,一麵可以明目張膽的和女孩子玩在一起,一麵又能顯示自己的能力。雖然學校裏公示禁止早戀禁止一切以談戀愛為目標的小打小鬧傳紙條什麼的,沉傑身邊還是圍繞著一些不固定的女友。在高中時代那個特殊的蓬勃的無法遏製好奇心的年齡,這種事情很普遍。你很難讓一個蝴蝶隻許選擇花群中的一朵,特別是這群花已經讓這隻蝴蝶翩翩然不知所處。我邊埋頭苦算數學題邊問靜嫻:“這些女孩怎麼了?明明知道他是火坑還往下跳。”她嬌笑了一下問我:“是你,你跳嗎?”我立即發現我也被他吸引了,一瞬間醍醐灌頂,訕笑著沉默。
後來班裏轉來了一個可愛的女生。我下意識地很不喜歡她,然而個性率直開朗活潑的她總會散發出自己的光芒。生活就是這樣,你希望自己完美出眾的同時總能發現一個又一個足以將你比下去的人。
我固步自封的同時,沉傑和頌楊很快便出雙入對成了班裏公認的“金童玉女”。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女孩子,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看上了那人什麼就可以你儂我儂。我坐在一邊和靜嫻說說笑笑,仿佛真的不在乎這個男孩喜歡上什麼人。後來的事就很理所當然,沉傑和頌楊喜怒哀樂,我們當了旁觀者。
直到有一天,下課。我和同桌打打鬧鬧,身後的男生戳戳我的背。我轉過身,他看著我神神秘秘地一笑,把手裏紙折的心遞給我,一邊又勾起嘴角說:“沉傑給你的。”我一愣,往後看,沉傑紅著一張臉坐在那裝傻。我婉轉地笑,接過來,轉手遞給同桌:“沉傑給你的。”同桌會意,一個一個傳過去。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可能是怕沉傑和別的什麼人牽扯不清的時候對我隻是薄薄一層好感吧。回到家,我又後悔地恨不能轉回去再把紙心要回來,畢竟這就代表他也喜歡我也關注我啊。那時我的心裏混亂到幾乎認為自己能和別人分享他。
不過我們後來還是沒有發展。沉傑和頌楊仍然糾結著那麼點緣分不放,也許他們彼此都清楚對方隻是一時的曖昧,但是高中生總有理由為那麼一點不同的感覺賦予愛情的含義。有的時候下晚自習回家,經過路旁的他們倆,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班裏一直在議論到底什麼時候分文理班,班主任說前十五名才能選物理化學。我盯著自己那可憐的名次發愣,想著自己除了物理和化學還能剩下什麼是能入眼的。終於還是堅定了決心,找了班主任,強調我在物理化學方麵的可塑性,堅持要在如雲的物化高手中透出一點自己的本色。分班結束,我在公告欄中一眼看見自己的名字在一班的倒數。我進班,看見班主任是公認嚴厲的陳老師,恨不得轉身就走。回頭,看見沉傑勾著嘴角進來,心裏刷的一下就變明亮了,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位子上麵色含春地看著班主任發傻了。
晚自習,陳老師往講台上一靠,說:“大家自我介紹一下吧。”我靜靜地等待一個一個上去,然後輪到我。滿臉通紅地講完:“大家好我叫居夏,請多多關照。”就跑下來,拿眼角默默地望著沉傑。那天他穿了不一樣的衣服,大約是和什麼朋友換了穿的吧,很適合他。等他介紹完,班主任似乎很欣賞他的樣子,就叫他做了班長。看得出來他很抗拒,畢竟你不能因為他長得不錯,成績又還行,就要求他從一個愛玩愛鬧把混當成生活的孩子變成嚴謹自律的班長。但班主任的工作就是把彎的給捋直了。
高一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在分班之前。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沉傑調到了我前麵與我隔一排的位置,午休結束大家都迷蒙著眼睛準備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我按慣例用餘光掃著沉傑的背影,發現他在用小鏡子看著我們後麵的某個人。為什麼我看見呢,因為我在鏡子裏看見了一對望著我又炯炯有神的眼睛。
後來就高二了,我保持著班裏墊底的位置,在英語上多有建樹,可惜我引以為傲的物理終於沒有再起波瀾,和化學一起成了我發揮才氣的絆腳石。沉傑的成績起起落落,我們之間沒有發展,不過他和頌楊分手了。我明裏暗裏旁敲側聽終於在高一同桌的嘴裏知道原因:“沉傑說和頌楊在一起是因為不懂事。”我心裏酸酸甜甜。
在高二我有了很多要好的朋友,理科班的女生總是凝聚在一起散發光和熱。我開始寫一些多愁善感的文字,重新拾起武俠小說。沉傑仍然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做些高中明令禁止的事,比如吸煙打架,也就是好學生嘴裏所謂的“無惡不作”。不過顯然兩個處分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改變。日記上顯示,這段時間還發生一件我應該念念不忘的事:沉傑打架的對象找了打手衝進了我們教室。這其實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如果發生不是在上課時間的話。顯然我們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孩子被嚇壞了,大家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擺什麼表情比較好。班主任一麵攔著那群衝進來的人,一麵叫了團支書去喊領導。這件事給我影響最深的並不是沉傑怎樣站出來和他們嗆聲,而是班主任問我們:“身為一個班的人,遇到這種事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忙?”後來我常常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麼沒有勇氣站出來,我其實真的隻是一個膽小鬼罷了,又或許是因為我還要想想後果,想想過了今天明天還得生活。
高中我想的最多的事就是希望明天不要來,因為這樣我今晚就有勇氣做一點我平時想了又想卻不敢做的事,比如說接受他。沉傑又折了個紙心給我,我臉紅紅地帶回家,考慮了很久,他卻並沒有要我的回答。現在想想可能那也不代表什麼,可是對一個心裏向著太陽卻仍執著地躲在黑暗裏的女孩子,我不能要求她做出更理智英明的決定,除了沉默。高二一年沉傑雖然還是不甚好學的樣子,卻沒有談女朋友。現在我尚不能客觀的分析,我寧願自欺欺人的想,或許這是因為我。
在這一學年即將過去的時候我把我的武俠小說撕了,以此明誌,在高三好好學習。第二次分班,或許是緣分使然,我和沉傑再次同班,但我們還是普通同學,有時候會說話,卻什麼發展也沒有。我想自己可能還是認真了,雖然明白是已經錯過,也勸著自己,但還是愛著。
後來沉傑是和張迎一起度過高三的,她是年級最漂亮的女生。有時候他很甜蜜地炫耀自己的愛情,有時候他安安靜靜隻是笑著。通常都隻是他坐在我的前麵,我看著他的背影,就這樣沉默相處。也許他並不知道背後的我是這麼專注地看著他,不然他怎麼不回頭望一望。愛情真是很悲傷的事情,因為你喜歡的人不一定喜歡你,或者你喜歡的人隻是曾經喜歡過你。
暑假,我和沉傑街頭偶遇,相視笑笑什麼話也沒有說。終於到了大學,知道我們在同一個城市,卻不敢主動聯係,看他在空間裏肆意的相愛分手,隻能微微笑,長長歎息。原本那麼近的距離在畢業那天就注定八竿子打不著了。有時候我很後悔,為什麼每一次他看著我的時候,我想的都不是站在他的身邊。
我的大學安靜而驕傲,很少會懷念那麼多往事。我問身邊的男朋友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你的,他看看我然後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喜歡你啊,自然就知道。”突然想起鏡子裏那對望著我又炯炯有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