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喘氣，我伸手拚命的敲那扇破敗的門。
    咚咚咚，沒有節奏的敲門聲直響到天際。
    我發現，原來有時候我的力氣也是那麼大的。
    土豆說七七應該在家，如果不出意外。
    於是，我拚命地敲門。
    我有些生氣，我來了那麼多次，她都裝不在家，可我更擔心，因為我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性格如七七，即使是天塌下來她也不可能皺一下眉頭，依舊樂得逍遙，可她卻躲起來了，躲在家裏，連我都不見。
    我很害怕。
    天色漸黑，門依舊沒有開，太過用力，手有些腫痛。
    我有些懷疑，七七是否在裏麵，如果在，為何這麼久都不來開門，如果不在，又會去哪裏？
    停下敲門的動作，思索著要不要去其他地方找找的時候，門後傳來些微響聲。
    不是那樣的清楚，卻足以證明那裏麵有人。
    “七七，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麵！”我用力的捶門大吼。
    裏麵突然靜了，靜得仿佛剛才所聽見的聲響，不過是我的臆想。
    “七七，你給滾出來！”我直接轉到七七房間的窗口處大吼。
    印著熊貓啃竹圖案的窗簾布隔住了我的視線。
    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直到整個人都沒入夜色。
    “七七！你再不出來我們就絕交！”我捏著拳大吼，直要錘上窗去。
    窗簾在月光下隱隱約約晃了一下，我看到昏黃的燈光透了出來。
    一張蠟黃的臉就出現在我的眼中，高挺的鼻梁下，幹裂的嘴唇一張一合聽到到聲音，我卻看出來是在喊彼岸花。
    我敲了敲窗，示意她把窗子推開。
    猶豫了一下，七七還是將窗打開了。
    “死丫頭，你到底在幹什麼？！”我看著不修邊幅，披頭散發的七七，眼睛幹澀的刺痛。
    七七眨了眨眼眶發紅的眼睛，然後大顆大顆晶瑩地淚珠就落了下來，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光。
    窗外狂風大起，我將鋪了一地的衣服扔進洗手間的洗衣機，將水泥地板掃了又拖。
    七七坐在一邊的床上欲言又止，手扯著一腳，眼神呆滯得看著我。
    狂風過後雨水把玻璃窗子打得噼啪響。
    洗衣機發出嗡嗡地噪音。
    我遞了一杯熱水給七七，然後坐在她身邊。
    看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就皺了皺眉。
    “打算怎麼辦？”我問。
    “生。”七七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個字。我也猜到了。
    “可是生了怎麼辦，你有什麼能力養他，孩子的父親呢？”我問。
    相對於七七，我總是容易平靜，思考的問題也總會比她多。
    “總會有辦法的，孩子的父親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媽媽一定會對他好。”七七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的寵溺。
    於是，我猜到了孩子的父親是誰。
    “是陸爾那個混蛋？！”我皺了皺眉。
    七七身子突然僵了僵，略微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就知道！”我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他竟然還敢跟喬子墨在一起！”
    七七拉了拉我的手臂，“那天他喝醉了，他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還會忘記？！”
    我有些生氣，為七七惋惜，也為喬子墨惋惜，也痛恨自己就這麼看錯了一個人。
    平生最恨，沒有責任心的男人。
    既然喜歡這個為什麼還要碰那個，既然碰了那個，為什麼又要跟這個在一起。
    七七拽住我的手臂，搖了搖頭。
    眼睛裏波光流轉，難得的神采奕奕，“不怪他，是我故意不讓他知道的，我知道他喜歡的是喬子墨，但是我自私得想要擁有他一次，即使知道不該，我還是想留下這個孩子。丫頭，不要去打攪他們好不好，我自私一次就夠了。”
    七七摸了摸我的頭，仿佛有了孩子就變得母性泛濫了，溫柔似水了。
    這個七七仿佛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七七，沒有張揚跋扈，沒有囂張氣焰，隻是溫柔的。
    安撫了七七一下，讓她先睡下之後，我就離開了。
    風很大，雨很大，撐著傘，心亂如麻。
    閃電把天地都照得蹭亮蹭亮的，院子裏鋪天蓋地的彼岸花在風中搖曳，縱橫交錯，一如我心。
    客廳的燈還亮著，打開門聞到的確是一股濃重的藥水味道。
    不知道是什麼，我收了傘，扔在一邊，大聲喊母親。
    “媽！”
    沒有人應我，換了鞋子，走進門。
    客廳裏沒有人，想來母親可能睡下了，不過有些奇怪，平常如果睡下了母親都會把客廳的燈關了的，今日卻不關。
    心突突的強烈跳了幾下，我不由地有些擔心。
    輕手輕腳地走到母親方麵前，擰開門把手，裏麵一片漆黑，卻聞到了一股更刺鼻的味道。
    我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媽，你在嗎？”
    裏麵沒有聲音，隻有窗外大風呼呼吹過，雨點拍打著窗門的聲音。
    我摸了摸，打開燈。
    看到母親躺在被窩裏，鬆了一口氣，伸手關燈的瞬間，心裏咯噔了一下，仿佛整顆心被人從懸崖扔向未知的穀底。
    一眼瞄到的是母親床頭櫃上的一個瓶子，棕色的一個瓶子。
    我的心裏有些七上八下，卻冷靜得沒有掉一滴眼淚，隻是衝到了母親床邊。
    搖了搖母親，母親的身體有些溫熱，口吐白沫，我想是喝了那藥，瓶子上赫然寫著甲胺磷。
    我知道這是什麼，在農村的時候有聽說過，有人喝甲胺磷自殺，來不及細想什麼，我立刻撥了120。
    母親還是走了，醫生們手忙腳亂的搶救沒有救回他，親朋好友撕心裂肺的哭喊沒有留下她，她就那麼走了。
    我想我是知道的，我該知道的，母親為什麼會走。
    那天母親真的很反常，可是我卻沒有在意。
    我想她真的是太孤寂了，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注定就是這麼寂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