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蕭負手而立，站在了荒陰森林的一條小溪邊，他的目光望向清澈小溪上所倒映出他的影子，表情若有所思了起來。水麵上的人影擁有一張英俊清秀的臉，和他的前世高城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白蘭那張美麗的臉卻不是他所熟悉的，這一世他到底在麵對誰？
    自從他和鬼魘又一次回到了這荒陰森林中，鬼魘就先去了冥界告知那個人，現在他已經在這溪邊等了快兩個時辰了，卻還是不見一個人出現。秦蕭這樣想著，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鬼魘離開的方向，而下一秒，森林中忽然刮起了大風。
    風吹亂了秦蕭束好的長發，讓他不由眯起了雙眼，隱約中似乎看見了一個綠色的身影緩緩地走了過來，由遠至今。秦蕭漸漸看清了那名綠衣女子的臉，女子擁有一張秀氣小巧的臉，讓秦蕭瞪大了眼睛。
    綠衣，前世記憶中高瑾從來不穿綠衣，那麼這張熟悉的臉便是……秋瑗。秦蕭記得初見秋瑗時，她還是一個六歲的小姑娘，之後他見她漸漸長大，擁有了美麗的容貌，卻在不知何時喜歡上了綠色的長裙……哦，對了，他想起來了。
    秦蕭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玄色的長褂，眼中頓時泛起了大霧，她曾說過，“師兄穿玄色的褂子，那我就穿綠色的長裙……這樣看起來和師兄一樣……一樣好看了！”她那時羞澀的樣子，他仍然還記得。沒錯，不過是一件衣服，她也肯為了他而改變，穿了這麼多年。
    秦蕭抬頭頂著在離自己幾步之遙處停下了腳步的秋瑗，她的臉上帶著微笑，眼眶卻是紅紅的。秋瑗還是當日的樣子，身上甚至還帶著昔日的靈動之氣，沒有絲毫黑氣，讓秦蕭差點忘記了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師兄，好久不見了，這些年……你還好麼？”秋瑗盯著秦蕭半天，並沒有從他如大霧般的眼中看出些什麼，於是先開了口。
    “……一切安好。”秦蕭微微地點了點頭，目光和臉色依舊很是平靜，客氣卻生疏，“師妹，好久不見，師兄真的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還有機會可以見到你。”
    “……師兄見到秋瑗似乎一點也不高興呀！”秋瑗皺了皺眉頭，眼中的紅暈退去，口氣也硬了起來，“……難道說在你知道了一切之後對我的想法和態度就全變了嗎？”
    “……一切麼？秋瑗這一切還真是讓我吃驚不小，關於你所有的一切，我的師父都要想盡一切辦法來瞞住我。”秦蕭冷笑了起來，盯著秋瑗又道，“秋瑗，你的死居然是他一手設計的，你說這像話嗎？”
    “……我知道，當我的靈魂入冥界之後，所有的我都知道了。我知道師父把我的存在當成了你的劫難，是必須斬草除根的大劫難……師父為了這個而把我殺了。”秋瑗的眼眶又紅了起來，眼淚卻沒有掉下來，她緊緊地盯著秦蕭，“可是我不怪師父，我也不會怪你。因為你完全不知情，根本不知你我之間存在的淵源，我隻當那一世是我們有緣無分。”
    “……你為什麼不再入輪回？”
    “輪回？秦蕭你是多麼殘忍才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呀！”秋瑗不敢相信地等著秦蕭，“輪回之苦我已經受過兩次了，我已經沒有勇氣也沒有信心再入第三次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秦蕭不語，他什麼也沒有做，隻是安靜地盯著秋瑗。
    “……你已是中仙了，我入輪回也是凡人，我沒有法力要過千年修行才能成仙，而我又不能去昆侖山，你讓我怎麼辦？讓我上千年不見你麼？”秋瑗的淚水緩緩地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我告訴你，我做不到，要過幾千年隻能思念你，我還不如成鬼來找你，至少我現在還擁有高強的法力。”
    “……所以你千方百計要見我？”秦蕭苦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目光中有了些悲憫之色，“……隻是因為你思念我？”
    “這還不夠麼？”秋瑗冷笑著，瞪著秦蕭，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你現在也已經這般了麼？難道修仙上萬年的人就會這樣麼？你現在…。。。是不是也認為我是你的大劫，你必須斬草除根了，對不對？”秋瑗見秦蕭的眼中心疼之色一閃而過。
    “是！所以我才讓師父為我恢複前世記憶，讓我可以了解所有的事，才決定來見你的。”秦蕭輕歎了口氣，又緩聲說道，“……你我之間這三生三世的情緣，我想也該是時候了結了。”
    “……你說什麼？”
    “我說，你要在對我存有癡念了，這種念想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我已成仙，再也給不了你什麼了。”秦蕭目光中滿是堅定之色，一字一句地說道，“請你不要再癡迷於我了。”
    “……哼！我在冥界對你幾千年的思念，難道就是你一句該了結了就可以棄之於一邊了麼？”秋瑗冷冷地說道，“那這未必也太容易了吧！你秦蕭當我是什麼了？”
    “秋瑗，如今我對你已經沒有愛戀了，我不再喜歡你了，對你的隻有愧疚與責任，我可以為了你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能夠愛你。”秦蕭輕歎了口氣，眼中滿是無奈之色，“你也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這般下去對你我而言都沒有任何好處的，有的隻有痛苦和互相傷害。而我不想再傷害你，也不想再讓自己痛苦了。”
    “……原來你也會痛苦麼？你……真的從前喜歡過我麼？真的心中有過我麼？”秋瑗冷笑著別過臉去，又道，“你曾對白蘭許下什麼諾言你還記得麼？你說你長這麼大以來最喜歡的人便是白蘭，發誓會娶她，會永遠愛她，你全都忘記了麼？”
    “我沒有忘記，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白蘭，也沒有忘記過對她說過的話，可是，你知道嗎？我愛的人從來都是白蘭，也一直愛著她。”秦蕭抬頭正好對上秋瑗驚訝又欣喜的目光，冷冷地說，“可你不是白蘭，也擁有都不可能成為她。”
    “……我怎麼不是白蘭？我是白蘭的轉世……”秋瑗忽然不說話了，她忽然想起了鬼魘的話，她即是白蘭卻也又不是白蘭，秦蕭愛的是她所成為不了的白蘭，而不是她可以成為的白蘭。她可以變成白蘭的樣子，而那顆滿是怨氣的心卻再也變不成白蘭的心。
    秋瑗又一次流下了淚水，她不甘心，為什麼明明就是白蘭可為什麼偏偏不是他所喜歡的那個白蘭？她抬頭盯著秦蕭，哽咽地說，“……在你的心中，我們三個人到底算什麼？”
    “……對於高城，我不是很了解，因為我即是高城也有不是高城，他們的故事在我的腦海中，麵對上萬年修仙的記憶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我想喜歡高瑾的是我成為不了的高城，因為我不可能喜歡上身為妹妹的高瑾；對於白蘭，她是我最愛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她在我心中的地位；至於你，從你的出現到你的死去，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妹妹看，我永遠都不可能改變這一想法。”
    “……”
    “秋瑗，你即可以成為高瑾也可以成為白蘭，但你永遠代替不了她們，因為在她們那個時代根本就沒有你的存在。不管你現在是否還愛著我或者是代替著她們在愛著我，都請你放下吧！”秦蕭目光真誠地看著秋瑗，又道，“因為現在的我，對你隻有虧欠，沒有喜歡。”
    “……你方才說，你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對不對？”秋瑗沉默了很久，她周身靈氣散去，黑氣漸漸地散發了出來。她抬頭冷冷地看著秦蕭。
    “是！”
    “……那麼讓你去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