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逛中到了工作室的琴行，金宗明看到櫥窗裏那架自己經常彈奏的鋼琴，那時候他第二次見到長大後的念爾，兩人之間那種將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的牽扯正在產生。每當工作室休假時琴行也會暫時息業，落地窗外都降下了安全門，大門那裏掛了停業時間。
    “你真的不去找念爾？”
    “我怎麼去找，除非時間倒退。”看著鋼琴的他有些失神，聽到問題後臉上又顯露出些無可奈何，“我們會各自找到新的方向過的很好。”
    “不會不甘心嗎？”這個時候交通並不繁忙，兩人不緊不慢地過了馬路，昭興盯著那架鋼琴，腦子裏回想著金宗明用它寫出了多少膾炙人口的曲子，“如果我是你，我就悄悄製定一個計劃把工作室滅了，讓世人再也找不到你。那麼也沒人會破壞你跟他的小日子了，想想不應該覺得很令人期待嗎？”
    聽到這話的金宗明笑了笑，繞過轉角筆直的站在大門前，頓了頓抬手不停搖動玻璃門使得掛在裏麵的標語掉了下來，“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導致這種局麵的人並不是室長，是我自己。”說完後按下密碼從容的進了琴行，走了兩步思索的回頭，“上次跟你說的音樂會還有興趣嗎？”
    “既然是你請的，我自然賞臉。”昭興在想，此刻金宗明心裏的苦悶可能跟最初認識他時不相上下，但這時候的他卻更惹人心疼，他想大概是初相遇時這個人渾身都是傷態度也不好讓大家都不想理會，所以他也沒什麼感覺。而這時候的金宗明隨便一個舉動就能讓他將計劃周全的方案沒猶豫的舍棄掉，感情著實是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東西。回過身將打開的門從裏麵鎖好，調侃般地笑著說，“隻不過如果你當時隻是隨便說說的話，我想現在應該沒有票了。”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柴可夫斯基可是我很喜歡的音樂家呢，我怎麼可能錯過他的曲子。”像是因為興趣高漲而心情好轉，金宗明繞過前方的反光玻璃牆到了琴行的後台，人們通常以為商鋪的屏風後都是些存放貨物的地方，而這裏放著的卻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聽完了我們還可以隨帶的去看看小年，不知道他想通了沒。”
    “那這麼說來我就跟著有耳福了，這一來倒是有點意思了，也不至於這幾天會一直無聊。”
    念爾看著桌上的M城音樂會門票，想著如果是金宗明看到了會不會饒有興致的先在家裏演奏一番，再帶著自己一同去音樂廳裏享受這樣的盛會。門票是曾沙陵送來的，說是自己不去了，恰好念爾在學琴可以去領略一下什麼叫好音樂。
    如果是以前，說到要出入這樣的場合，他是寧肯滾回學傻傻的好好學習。如今他倒自願前去聽一聽了，看看那些從小開始修煉的音樂家們是怎麼演奏這些被世人稱頌的曲子的。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他知道，但他也知道他不能去想。
    天氣已經入冬，大江南北寒風陣陣，除了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哪裏都有一大群人在抱怨天氣轉變的太快來不及享受秋天就直接從夏天到了冬天。念爾在沒有暖氣的大廳裏翻看著琴譜，今天老師講的東西他完全消化不了，進度一點點的往前走，可他總覺得自己會的好像永遠隻有金宗明教過他的那幾招。
    試著彈了一下，邊練邊回憶老師講的東西，節奏到位了可卻來不及看譜，先記下了譜再彈又覺得腦子塞太多。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就是少了幾個細胞，這樣需要左右協調的東西他還是有些不能勝任。早知道當初就學小提琴了，他想那個東西應該要比這個大塊頭稍微簡單那麼一點點吧。
    停下來活動凍僵的手指時才發現原來外麵已經下雨了，難得有個周末還這樣天公不作美，真的是人到末路還趕盡殺絕。明天一早要先練習一個小時的鋼琴，再做完周末的作業，然後坐兩個小時的車到M城等著看晚上的音樂會，完了還得坐車連夜回來準備第二天一大早去上學。
    這都是為了什麼啊？
    冰箱裏已經沒有多少吃的了，他隨便做了點菜吃的沒有表情。他覺得自己的廚藝水平已經大不如從前，似乎隨便一下就能被別人超過了，如果有哪個飯館要請他去，恐怕還要被砸了招牌。夾起一片藕，含在嘴裏都沒力氣嚼，感覺人體機能狀態已經差到勝過差勁的廚藝了。
    小雨默默的下著，經過一夜已經在地上積起了些水，念爾小心的走著以免髒水濺到褲子上一邊又抱怨著這雨勢不大卻波及範圍廣，竟然下到M城來了。下雨天他總是習慣低著頭走路，一個人的時候少了提醒難免要發生尷尬的事，可他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金宗明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悶悶的喝著昭興給他點的奶茶，他實在無法忍受昭興的女裝癖，對方也看不慣他那一副鄙夷的樣子，轉身提著包包一個人逛街去了。一個人獨處比較安靜，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要不要趁機寫點什麼，但筆遲遲落不下，斷斷續續劃出的幾個音符也無法成譜。
    抬頭時恰好看到念爾低頭從街邊經過，半個月不見他不再穿著之前他們一起買的衣服，連隨身包都不再是從前那個，就像隻有那張臉才是他熟悉的，其餘的都變換了。他盯著少年亦步亦趨的走過街道，穿過馬路去了對麵那邊的酒店大廳。在這之前他們之間的距離隻有兩三米，可是念爾沒有無心顧及其他，舉著傘一心想把艱難的步伐走的從容，這使得他看不到咖啡店裏那個人的表情跟他走路的神情一樣專注。
    等再也看不到念爾的身影，金宗明回過神低頭看著五線譜本上斷斷續續的音符，揮筆從中劃出節奏，再繼續寫下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