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既然想看，那問書幹脆大大方方的讓他看個夠。而且瀲暮留下來的下人相當有自覺，除非必要，不然絕對不會在這兩個人麵前出現。
    從早上睜開眼的那一刻起，問書就在大叔麵前晃，吃飯練功直到睡覺前一直在一起，就仿佛兩個人又回到了普陀寺一樣，但是大叔卻並不怎麼自在。
    接連幾天的觀察，大叔並沒有覺得問書有哪裏不對，不論是神態還是舉止，都是他熟悉的，難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問書，我……有件事想問你。”
    “說。”
    “當初你被小塵……打落懸崖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問書微微一愣，放下手裏的書看向大叔：“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沒什麼，隻是好奇。”
    “我不記得了。”
    “這樣啊……”看了一眼低頭繼續若無其事看書的問書，大叔抿了抿唇：“我去廚房給你做些點心，看這麼久也該累了。”
    一個時辰之後，大叔端了一盤豌豆黃，一杯桂花八寶茶放到了問書麵前：“歇會兒吧。”
    “大叔一起吃。”
    “好。”
    大叔坐下後，捏了塊豌豆黃就盯著問書不動了，看問書把豌豆黃全吃了茶也喝了才把手裏都快捏成渣的豌豆黃塞進嘴裏，收了碗碟離開。
    之後的一整天大叔和問書幾乎形影不離，連問書去茅房都偷偷跟著，隻是天色越晚，大叔臉色越悲涼。
    吃過晚飯以後大叔一個人在房裏默默發呆，門外有人敲門，開門居然是問書。
    “怎麼了？”
    “今天借你屋後的溫泉泡一會兒。”
    “好，我去給你拿衣服。”
    “謝謝大叔。”
    屋外有輕微的水聲，大叔拿了問書的換洗衣服回來後，就坐到桌邊繼續發呆，其實他很想偷偷出去看一眼，卻不敢，他怕這一眼看出去，他心裏猜測的某些想法便會被印證成事實，如果真的是那樣，他該怎麼辦？
    隻是他越是不想看，越是有人送上門給他看。問書洗完澡居然就那麼赤著上身進了大叔房間。
    “你怎麼就這麼進來了，這麼冷的天風寒怎麼辦？！”
    大叔見了微微有些惱怒，抖開手裏的衣服往問書身上披，隻是在衣服落到問書身上的前一刻，大叔僵住了。
    “怎麼了？”問書正在擦頭發，半天也沒見衣服落到自己身上，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
    大叔蒼白著臉把衣服搭到問書肩頭，慢慢的往後退了一步：“你不是問書。”
    問書擦頭發的手頓住，轉身看著大叔皺了皺眉：“你怎麼了，今天不舒服？”
    “你是誰，問書呢？”
    “大叔？”
    大叔咬牙往後又退一步：“不用再裝了，雖然長得一模一樣，神態舉止模仿的也很像，但你絕對不是問書。問書自小隨我在普陀寺長大，幾乎不曾離寺，你能告訴你是怎麼認識瀲暮的嗎？”
    “原來你這幾天奇奇怪怪的就為了這個？”
    “我隻想知道問書在哪裏。”
    “我就是問書。”
    “撒謊！”從來不曾和人大小聲的大叔第一次在問書麵前失了控：“問書對蜂蜜過敏，可是你今天下午吃了我做的加了蜂蜜的豌豆黃，直到現在一點異樣都沒有。”
    “人的體質也是會變的。”
    “那麼，問書背上那些傷疤呢，哪裏去了！”
    問書是因為被繼母虐待而被普珥和尚碰巧帶回來的，剛到普陀寺的小問書渾身都是傷，有些之前的舊傷因為沒有好好處理上藥也都留下了傷疤，即便用藥也晚了。雖然後來隨著年歲漸長那些傷疤都漸漸的淡了，但是仔細看依舊能看出來。
    而就在剛才，大叔給問書披衣服的時候看到了問書的背，光滑緊致，沒有一絲一毫瑕疵。大叔和問書在一起那麼久，連那疤痕的位置都記得清清楚楚了，總不可能十幾年的烙印出來短短幾個月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你在懷疑我？”
    “不是懷疑，是肯定。”大叔握緊手掌：“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扔掉手裏半濕的布巾，問書上衣也懶得穿，直接坐到大叔床上：“你覺得我們有惡意嗎？”
    大叔怔了怔，的確，這麼久以來，不管是淩墨青冥還是剛剛出現的瀲暮，都對他很好，他甚至覺得很親切。
    “我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可以讓你們圖謀的，所以隻是很奇怪，還有我要知道問書的下落。”
    問書默默歎了口氣皺眉，至於這個問題，他的確不知道要怎麼跟大叔解釋，沒辦法隻有把另外幾隻拖下水。
    “喂，看夠了麼，看夠了就滾出來解釋。”
    恩？大叔還沒反應過來問書的話什麼意思，屋裏就憑空多了幾個人，之前消失的淩墨青冥以及鬼王都回來了，唯獨缺了瀲暮。
    “大叔，他的確是問書。”
    綜合比較性格，口才以及道貌岸然的程度，眾人齊刷刷的把淩墨推了出來。
    大叔沉默的看著淩墨不說話，心裏隻覺得可悲，他曾經是那麼的信任這兩個人，而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他們還要繼續對著他撒謊，當他是傻子麼，或許眼前這個問書就是他們兩個的手筆。
    “問書是不是不在了。”握緊的手漸漸鬆開，大叔頹然坐到桌邊：“你們怕我接受不了，所以就找了個人來代替他？”
    淩墨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說，大叔想象力不錯。
    “大叔，這種事我真的沒必要騙你，好吧，可以和你說，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確是問書，但是不是以前的問書了。”淩墨看了一眼依舊坐在床邊的問書繼續解釋：“大叔，我們其實都不是凡人，你應該有察覺吧。”
    “我之前有擦過，奕塵是鬼王，你們身份肯定不一般。”
    “我們是天界的人，問書也是，隻是他之前出了點小狀況，力量和記憶被封印，一直以凡人的身份呆在普陀寺。”
    打量了一下大叔的神色，淩墨繼續往下說：“上次他被打落懸崖以後，便自動覺醒了，所以才會出現某些身體上的微小變化。”
    大叔在聽到覺醒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覺醒？類似鬼王的那種？那是不是，以前的問書也……”
    “不是，問書的覺醒隻是找回了之前封印的力量和記憶，他是問書這個事實沒有人能改變的了。或者可以這麼說，問書自到大叔身邊起，就不是個普通人。”
    淩墨的話其實沒別的意思，鬼王覺醒，是毀了封逸塵的身體重塑，而問書，自始至終都是那身用了千百年的臭皮囊，沒有任何變化。
    “我們之前在天界便是舊識，問書也早覺醒了，所以他認識瀲暮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瀲暮呢？”
    “他身份特殊，有事先回去了。”
    “那我呢？你們無緣無故的找上門，陪我千裏迢迢的走過來，想要什麼？”
    “大叔的身份我們暫時還不能說，我們也隻是想陪大叔走一路而已，至於為什麼，等找到龍珠大叔就知道了。”
    “你們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淩墨點點頭，帶著一幹人等出去。這麼多信息，大叔的確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第二天早上，因禍得福免除一個月處罰的青冥照例來喊大叔吃早飯，卻發現大叔在收拾行李。
    “大叔？”
    “沒什麼，隻是覺得呆在這裏也說不過去，我想早點找到龍珠，準備今天出發。”
    大叔要走，自然沒有人有意見，既然身份都挑明了，問書幾個人就沒必要再辛辛苦苦的遮掩，眨眼間收好自己的東西迅速跟著大叔離開。
    留下鬼王一個人在嘀嘀咕咕：“哎？那誰不是說等他麼？”
    青冥回頭瞪一眼：“閉嘴！我不介意你自己在這兒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