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珥和尚一大早就要離開，前天晚上已經給寺裏所有的僧眾開過會，把寺裏上下事務交給了蒜泥。蒜泥輩分夠，資曆夠，人緣品性也夠，所有寺裏上下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普珥和尚很安心的下山去了。
    天還未亮，潮濕的空氣裏有種泥土的清香，普珥和尚回身看了看晨曦裏愈發莊嚴古樸的普陀寺，回身往山下走，隻是沒走幾步就撞上了一個人。
    蒜泥看著愣神的普珥和尚微微笑了：“師傅好早。”
    普珥和尚花白的胡子抖了抖，然後撲到蒜泥身上抹眼淚：“嗚嗚嗚，蒜泥啊，師傅總算沒白疼你，就你知道來送為師，嗚嗚嗚。”
    蒜泥無奈的歎口氣：“師傅，是你自己沒說清楚好吧，隻說早上走，根本沒人知道哪個時辰。”
    “不知道不會問麼！”
    “師傅那個時候難得正經一回，大家應該是都沒適應，所以忘記問。”
    摸摸蒜泥的衣袖，已經有了潮氣，應該在外麵等的時間不短了，普珥和尚在心裏微微心疼：“現在早上濕氣重，趕緊回去吧。”
    “師傅，你說的就像我的年紀比您大一樣。”
    “當然，你師傅身體健壯如牛，比小夥子還棒！不說了不說了，趕緊回去吧。”
    大叔右腿天生有隱疾，他的父母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遺棄他，但是在普珥和尚常年的調理下，現在正常走路基本是看不出來的。隻是跑跳不大方便，還有就是濕氣大的時候會酸脹疼痛，所以普珥和尚才催著他趕緊回去。
    “好，師傅一路保重，還有早點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年紀不大比我還羅嗦。”
    站在半山腰看著普珥和尚的身影一點一點遠去直至消失，蒜泥心裏的失落來的措手不及，他自從有記憶就在普珥和尚身邊長大，這是第一次和普珥和尚分開這麼長時間，就好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突然離了家一樣，心裏有點空落落的。尤其是普珥和尚這次走的匆忙，蒜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心裏隱隱的不安。
    微微苦笑，一把年紀了，還在學人家傷春悲秋，沒斷奶的娃娃一樣。
    走回寺裏的時候，太陽已經露了半張臉出來，並不到早課的時間，但是到了問書練武的時辰，所以蒜泥轉了個方向直接往寺後的林子裏走。
    清晨的林子裏漂浮著的水汽在陽光折射下，有種五彩斑斕的朦朧感，走進去的時候，那一大片蓊鬱的菩提樹中央一點嬌嫩的黃，入了秋，那棵銀杏樹的葉子已經開始發黃。給那一片清冷的蒼翠抹上一點溫暖。
    問書今天沒有練功，而是坐在蒜泥常作的銀杏樹下打坐，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灑落下來，映得問書皮膚仿佛透明一般。
    蒜泥站住，實在不想去驚動這麼唯美的一幅畫。倒是問書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看了過來。
    “問書，早。”
    大叔微笑著打招呼。
    問書睜眼看到的就是大叔微濕的頭發，不禁皺了眉起身去摸他衣襟：“一大早跑去哪裏了，衣服怎麼這麼潮。”
    “去送送師傅。”
    問書猜到了，沉默著解大叔的僧袍。
    “問書，不用了，早上天氣涼。”
    抬頭看他一眼，問書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手下動作不停，把自己的外衫解下來披到大叔身上：“走吧，回去換衣服。”
    自己拿著蒜泥半濕的僧袍，隻穿一身雪白的裏衣往回走。
    裏衣是貼身的，從背後看問書的身材格外好，肩寬要細，脊背挺直，蒜泥捏著身上還帶著問書體溫的外衫微微有些發愣。
    走出幾步沒聽到大叔跟上來的聲音，問書微微側頭往後看就看到大叔直勾勾的盯著他不動，於是向後伸出一隻手：“發什麼呆，快走。”
    大叔驚醒過來，心裏有些發窘，快走幾步追上問書，卻忽略了那隻遞出去的手。問書有些不悅的看了大叔一眼，伸手把人拖過來就往回走，隻是那相扣的十指究竟是暖了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