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問“你是誰”，這說明燭陰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
    然而燭陰卻不知道他的，難道這個人就是那個“凶神”？可是看上去又不太像……
    “你是誰？”燭陰問，他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
    “相柳。”相柳看著燭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燭陰想了想，好像不知哪裏的什麼龍王也叫這個名字啊……燭陰雖然已經三千多歲，但依舊隻是“龍子”，並沒有參加過什麼慶典，而相柳又不喜歡熱鬧，所以燭陰從沒見過相柳，也不知道相柳就是他要找的“凶神”。
    “仙君……”這時那紅衣女子再次開口說話，她低著頭，有些為難的說道：“若仙君不收留我……我就……無處可去了……”
    相柳聞言，斜睨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回你主子身邊去。”
    紅衣女子一顫，低著頭不再說話。
    相柳又說道：“隻要他兒子不來招惹我，我也自然不會多管閑事。”
    他說著這話的時候是看著燭陰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他能管好自己的兒子。”
    “嗯？”燭陰指了指自己，這事難道還跟他有關係？
    燭陰疑惑的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紅衣女子，雖然很弱，但是那女子應該也是個小仙，那麼……燭陰皺了眉，似乎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麼，盡管相柳沒明說，但是這的確像是他父王做的出來的事——
    把燭陰放在千象山裏的龍王不放心，因為棲居在這裏的神仙是人們避而遠之的“凶神”相柳，他怕相柳會找燭陰的麻煩，所以派了個小仙女來千象山，明為相柳的奴仆，照顧他的起居，但其實是監視著他。
    真是多此一舉……燭陰暗暗感歎，很明顯，他的這一舉動惹相柳生氣了，而且他本來也是準備要找相柳的，因為他對那些傳聞非常感興趣。
    他走到紅衣女子身邊，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一副很要好的模樣，微笑著對她說道：“我也覺得你該回去。”
    “誒？”紅衣女子轉頭看了一眼燭陰，瞬間一愣，然後為難地又低下了頭，這時燭陰拍拍她的肩，說道：“你就說我讓你回去的，想必他也不會為難你吧？”
    “……”紅衣女子又抬頭看了看相柳，最後終於做出了決定，朝相柳拜了拜，說道：“小仙告退。”
    目送著小仙女的離開，燭陰得意的看著相柳，那樣子就好像做了好事等待大人的誇獎一般，然而下一瞬燭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看著一句話都沒說，轉身離開的相柳，他好歹可是幫了他的忙，居然連一句“謝謝”也不說就準備走嗎？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喂！”燭陰追了上去，正要開口，相柳卻停下了，他轉過身，令人意外的，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對了。”
    聲音依舊是清冷的，但是……並不讓人討厭，反而像酷熱的夏季裏的清泉，讓人留戀，燭陰也站住了，他以為相柳終於想起了他，要跟他道謝。
    然而，相柳卻說道：“白雪，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也不用過來。”
    被叫到名字的小狐狸精點了點頭，也離開了，相柳轉身進了木屋。
    “喂，我好歹還幫你趕走了不速之客，不說聲‘謝謝’也太沒有禮貌了吧？”燭陰追了進去，看著一臉平靜的相柳，不服氣的質問。
    相柳抬眼看著燭陰，就在燭陰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相柳終於開口說道：“我不認為私自進了別人的家叫作有禮貌。”
    “呃……”燭陰語結，相柳說的是事實，的確是不禮貌，但是如果不是相柳先無視他的話，他也不會擅自進來這裏吧？而且這裏……真的很樸素，幾乎沒有一個像樣的家具，跟他住的龍宮可是天差地別，而且據燭陰所知，凡間的房子裏的裝飾都要比這裏多。
    其實他不是“凶神”，而是“窮神”吧？
    但是……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會為非作歹的神啊，至少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戾氣，剛才還對那個小狐狸精溫柔的笑，還別說，他笑起來非常好看，可惜他現在又變回了麵無表情的樣子。
    燭陰惋惜地歎了口氣，如果他能常笑的話真不錯。
    燭陰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相柳看，而相柳則旁若無人的看著書。
    過了一個時辰後，燭陰終於覺得無聊了，原本想一探“凶神”究竟的興奮心情也沒有了，燭陰坐在了相柳對麵的凳子上，並沒有得到主人允許便拿起圓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微涼，入口苦澀，他放下茶杯，看了眼還在看書的相柳，問道：“剛才那個小狐狸精是怎麼回事？”
    他開始沒話找話，但是相柳卻沒有理他。
    “她可是妖精，你身為神仙不收了她好嗎？”
    “……”
    “本來神仙居住的地方應該和平寧靜，空氣清澄不染雜氣，可是這裏卻仙氣和妖氣混雜，雖然這裏還好，但是半山腰那可是混濁的都形成了霧氣，這一定是你放任那些妖精才會這樣的，你不打算好好治理一下嗎？”
    “……”相柳充耳不聞。
    “如果這裏的情形被玉帝知道了的話，你不怕他治你的罪？”
    “……”相柳翻過一頁書，繼續看。
    “肯定就是因為你這樣放縱別人才稱你為‘凶神’。”燭陰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是觀察著相柳的表情的，畢竟應該沒有人，不，沒有哪個神仙會願意聽到侮辱自己的詞彙的，如果當麵這樣說的話應該沒有人會不生氣的。
    燭陰是這樣認為的，可是他說完都好一會兒了，相柳還是一臉“不關我事”的平靜，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燭陰見了重重歎息一聲，不管是威脅也好，挑釁也好，相柳都不為所動，他拄著下巴看著他，臉上忽然浮起壞壞的笑容，問道：“你在看什麼書？”
    自然，相柳沒有回答，但是這在燭陰的計劃之內（？），燭陰笑著迅速的將相柳手裏的書奪過來，說道：“嗯，我來看看是什麼書。”
    被人搶了書的相柳也不生氣，看著燭陰翻了幾頁書，給自己倒了杯茶。
    燭陰拿著書翻了幾頁，紙上空空如也，別說是字，連個圖也沒有。
    不死心的又翻了幾頁，依舊如此。
    燭陰覺得這一定是相柳在搗鬼，而完全忘了還有“無字天書”這種書，於是“啪”的一下將書拍在桌子上，一臉嚴肅的看著相柳，“喂，耍人也要有個限度吧？”
    好不講理的發言，明明是他一直在打擾相柳，現在卻又怪罪相柳在耍人，這不講理的個性倒真像個小孩子。
    然而相柳卻點了點頭，也不解釋，說道：“的確。”
    “……”燭陰沒想到相柳會認同，而且還一臉平靜的說了兩個字，眨了眨眼，身體向前傾，湊近了相柳，威脅語氣十足地說道：“最好不要小看我。”
    “嗯。”相柳也不躲，看著近在咫尺的燭陰的臉，雖然還是一副稍顯稚嫩的臉，但是卻很可愛，“就算是小孩子我也不會輕視的。”
    燭陰聞言，緊抿著唇，瞪著相柳，這個人真的是很難溝通，不，與其說難溝通，倒不如說是油鹽不進，不管說什麼他都當作耳旁風。
    燭陰垂下頭，無奈的點頭，然後不認輸地說道：“好，好，我一定讓你再也說不出來這種話。”
    說完，燭陰一個自認帥氣的轉身，背對著相柳，邁步離開了他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