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幾日後，商念桐便跟著仙師繼續出遊了，商老爺在他們離開這日一大早地就出門了，說是有要事。商念桐也不介意，每年他要走，他爹便會找這個那個的借口不來送他，但是他知道商老爺其實都會躲在城外的某個地方，等著他們路過，看著他們離開。
    還是沒長進呀。商念桐想。
    商老爺每年都會躲在城外的某個地方，今年也一樣，他貓在城外的官道的草叢邊，等待他兒子的路過。
    一起貓在這的還有龍公子，陪著麵無表情的商老爺。
    “你怎麼也在這。”商老爺今早天未亮就跑這貓著了，天知道其實商念桐要午後才出發，他也不知道他這麼早蹲在這幹嘛，本來可以去找個別的地方打發了時間再來蹲點，他卻早早地晃悠到這。
    龍公子木著臉，歎了口氣，“我以為你爬牆了。”他一醒來發現商老爺不見了，便找來著，最後沒想是在這麼個地方找到他。
    商老爺挑挑眉，“我是爬了呀。”他沒否認。
    龍公子繼續歎道：“爬了城牆。”放著好好的城門不走，他猜想也許商老爺是想運動身體。
    商老爺揉揉膝蓋跟腳踝，蹲得久了腳有點酸跟麻了，拍了拍龍公子的大腿，示意他坐下，“該是你貢獻的時候了。”
    龍公子聽話地照做了。
    商老爺從懷裏摸出了油紙包，拆開來是幾個包子跟甜糕，放到龍公子旁側。“我歇息著，你餓了就吃那個吧。”說完他也不去關顧那草地是如何了，直接躺了下去，枕在了龍公子的大腿上，嘴裏念著，“人老了老了，腳都快壞掉了。”
    商老爺躺著，感覺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龍公子從哪拿出了一披風，蓋在他身上，商老爺一笑，雙手抱住龍公子的腰，又說了句：“到了喊我。”
    龍公子應下了。商老爺也漸漸睡著了。
    龍公子就這樣守著商老爺，一邊發著呆，一邊把那些包子甜糕給默默消化了個一幹二淨。
    “龍君。”一道處於變聲期的少年聲響起。
    龍公子抬頭，是坐在高馬上的商念桐在叫他，喊得極其小聲，大概是怕吵醒了商老爺。
    “我跟師傅走了，你帶我爹回家去吧，他看著健壯，身子底可是真不好。”商念桐囑咐道。
    龍公子沒說話，商念桐又笑說：“我爹自是不夠坦率，他就拜托你了，擔待著他點。”
    龍公子這次點點頭，算是應了。
    商念桐道了別，便跟仙師策馬而去。
    龍公子低頭看向懷中的人，那人半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注意到龍公子的視線後，商老爺才啐了一聲，道：“小兔崽子，老子還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呢。”
    商老爺坐了起來，把那披風疊好了塞回給龍公子，對著他說道，“你直接把我弄回去吧，懶得走了。”
    龍公子卻起身一把把他橫抱起來，走出草叢，緩步走進城裏。
    被抱得穩穩當當的商老爺疑惑道：“你得進了城裏才能變回去？”
    龍公子回道：“不，我走回去。”
    “變回去吧，這姿勢死難看了。”商老爺反對，他可不想被圍觀著回府。
    龍公子停下腳步，笑道：“你怕羞？”
    商老爺算是默認了，再次提議道：“所以變回去吧。”
    龍公子答非所問，“那用這個披風把臉蓋住吧。”說著，他就把披風直接擋在商老爺的臉上。
    龍公子在用行動表示，他是下了決定就不會改變的人，商老爺反抗不得。
    翌日，商老爺把綠蕪喊到書房。
    綠蕪自打進屋後，便一直玩著自己的辮子。
    商老爺在單子上蓋上自己的印章後，對她道：“你去準備準備吧，我們後天去江南。”
    綠蕪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想了想問了一句，“他要真喜歡我，我直接在那邊嫁給他嗎？”
    商老爺抬眼笑了，“我們再回來，然後他過來娶你。”
    綠蕪停了把玩辮子的動作，不解道，“那他幹嘛不直接現在就下來，喜歡了就娶回去唄，不喜歡他也好直接打道回府。”
    商老爺還是笑，“他想鍛煉下你跟他的身體。”
    “……。”綠蕪默默地出了書房。她在想商老爺回答的那句話是商老爺說的還是真的是那個“他”說的，如果真是那個“他”說的，綠蕪覺得自己要好好想好見麵了要如何應付那個人。
    成勝在綠蕪出了書房後，便跟商老爺彙報去江南的一切事務都打理好了，龍公子跟黛兒的東西也都準備著呢。
    商老爺皺眉，“我沒說要帶他們兩去。”
    成勝說道，“老爺您不帶估計他們要跟著去也不難，你還不如一開始就帶著。有他們在，遇到什麼危險事，也安全點。”好歹據說是個神仙。
    商老爺想想也是，龍公子無端地現在每日都要緊跟著他，大抵又是綠蕪跟他說了什麼。黛兒呢，則是黏綠蕪黏龍公子黏商老爺……
    “那我不在這段時日，你好生照料著生意。等我回來了，再放你歇息幾天。”
    成勝笑道，“您自管去，我自會照看好的。”
    商老爺摸摸下巴，端詳著成勝的臉色似乎不大好，“你近日沒歇息好嗎？看著臉色不行呀。”
    成勝苦笑說，“近幾日晚上不易入眠，我又一向淺覺。”
    商老爺哈哈一笑道，“藺少爺又煩你了。”
    成勝變了變臉色，笑道，“如何來煩的，我跟藺少爺已未見多時了。”
    商老爺“哦”了一聲，“又吵架了你們，誒。”他猜這次不似之前的吵嘴了。
    成勝還是笑，沒回話。他不想告訴商老爺，其實他跟藺少爺自除夕那晚後就沒見了。
    商老爺勸道，“和好去吧，你們都挺不錯的。”說完，商老爺走出了書房。
    成勝站在裏頭，突然飄出一句，“是不錯，他若配個女子，就更不錯了。”
    外頭的商老爺聽聞這話，搖搖頭，走到了外廊，他招了個下人，低聲道：“你去跟藺少爺傳個話。就說我要去江南，成勝暫時主事，讓他自己看著辦。”
    下人應聲走了，通風報信去了。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日一清早地，四輛馬車停在了商府門口，還有十幾匹馬，上方都坐著商府的護院。仆人丫環們把要帶的一件一件地裝進馬車裏。
    綠蕪讓廚子給做了一大堆的小吃，放了十多個的食盒，她拿了幾個放在前麵第一輛的馬車裏，剩下全部都讓人放到後麵的馬車去，便抱著黛兒在馬車裏坐好。
    商老爺揉額，“我已經有吩咐人帶了幹糧，你還帶這些做什麼。”
    綠蕪嘟嘴道，“路途那麼遠，無聊的時候可以打發時間吃吃嘛。”
    商老爺諷刺道，“我可不想你到了江南的時候，身材臃腫不堪，我可是跟人家說了身輕如燕。”
    綠蕪回道，“兄長你這樣騙人不好的，我再如何也不可能身輕如燕，女孩子要豐腴些好的。”
    商老爺回道，“等人家覺得你豐腴好看了，你再給我大吃特吃我都不愛管你。”
    綠蕪鼻子一扭，哼了哼，伸手往食盒裏摸了個桂花糕，故意咬了大大一口。黛兒窩在綠蕪懷裏，嚷嚷著自己也要。
    商老爺歎了口氣，在車外問了句：“東西都備好了吧？都上車了嗎？”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又往車裏望了望，確定龍公子也在，便安心地也坐進去。
    “啟程吧。”他喊道。
    於是，隨著車夫的一聲“駕”，響起了馬蹄敲擊石板路的聲音，還有車軲轆的轉動聲。
    因為他們走的官道，道路還算平坦，馬車也不算顛簸，暫時也沒幾人出現身體不適的狀況。
    商老爺坐在最裏麵，慵懶地倒在龍公子身側，看著書。龍公子則又在跟著綠蕪下棋，現在他學會了放水，偶爾讓綠蕪贏下一盤，讓她也歡喜下。黛兒則趴在綠蕪的腿上，香甜地睡著，不知在作著什麼夢。
    傍晚過後，他們到了啟程後的第一個驛站，一群人便在那歇息了一晚。
    第二天，依舊是早早地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