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紀右的房間不像一般帝王那樣恢弘有氣勢，而別有一班雅致，屋內的陳設全是是中原的樣子，隨意但不顯淩亂，四周牆壁上掛了許多名畫，或山水，或人物，直教人讚歎不已。
    幾上的紫金鼎爐中燃著龍檀香，嫋嫋輕煙從爐蓋的鏤空花紋中散出，屋子裏芬芳馥鬱，香氣陣陣襲人。
    石川紀右走過珠簾帳，從錦塌上拿下一卷畫軸，交予雪傲塵，道：“你打開看看吧！”
    雪傲塵依言展開畫軸，看過後竟是久久不能言語。
    隻見畫中是一名二十幾歲的娉婷少女，五官精致秀美，雙眸微眯，透露出些許笑意，青絲微垂，純然中透露出絲絲嫵媚，毫無疑問這是個天下間少有的美麗女子，而且這個女子的眉眼與雪傲塵有幾分相似。
    樓灼將這畫中女子與雪傲塵細細比較，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兩個人肯定有血親關係，而且是一樣的出塵美麗，當然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石川紀右深深地凝望著畫上的人，道：“她就是你娘——雪靈。”似在懷念那時候兩人在一起的場景，石川紀右露出神往的樣子。
    雪傲塵心弦一顫，道：“原來我娘是這樣子的，我沒有見過她。”語氣依然雲淡風輕，但那雙雪亮雙眸卻蘊藏著落寞與清愁。
    石川紀右歎笑道：“你當然沒有見過她，她生下你一個月後便把你交給了孟凡，孤身去了西域。”
    雪傲塵訝然道：“娘為什麼會去西域？”
    石川紀右神情迷惘，道：“這就要從二十五年前說起了。”
    二十五年前，西域密教鳳穴蓮都聖主派遣蓮主雪靈前往東瀛皇城，拿回聖物十方羅刹，雪靈依命行事，不幸被東瀛武士發現並包圍，將她帶到那時剛剛即位不久的天皇石川紀右麵前聽後發落，誰知石川紀右竟然對她一見鍾情，下令將其軟禁在皇城中，不得外出。
    其實那隻是雪靈的一個計劃，因找不到十方羅刹，雪靈隻好對石川紀右示弱，以求後來能夠問出十方羅刹的下落。
    誰知她得到的回答竟是十方羅刹已不在東瀛，五年前被人盜走，石川紀右說出那人可能是中原人，那時雪靈便已經開始實施逃去中原的計劃了。
    石川紀右歎道：“半年的相處，我傾盡全力去討她歡心，她喜歡中原南方人的雅致，我就為她設計了這間屋子；她喜歡中原的山水畫，我便請來畫師專門為她作畫。她會對我笑，會很羞澀的紅了臉，我以為她已經愛上我了，誰知她對我隻有利用。可我就是，忘不了她，整整二十五年了，即使後來知道她的用意，我也從來沒有怪過她。”
    後來雪靈順利到達中原，她查到十方羅刹在一個叫血鬼的殺手手裏，日夜追蹤，就在她將要發現血鬼的時候，她遇上了一個人，一個注定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劫——孟凡。
    聽到這裏，樓灼一驚，脫口道：“那孟凡豈不是阿雪的••••••”他深深凝望著雪傲塵，眼中滿是柔情與憐惜。
    石川紀右點了點頭，道：“正是你心中所想。鳳穴蓮都是個不允許愛情的地方，雪靈這樣做，等於違反教規，可另一方麵聖主對雪靈有養育之恩，所以即使明知是死，雪靈也義無反顧的回去了。”
    石川紀右沒有說，雪靈之所以回去，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那位孟夫人，雪靈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她絕不會破壞別人的生活的，雖然她是真的喜歡孟凡。
    雪傲塵一直沒有說話，樓灼知道他現在需要時間思考一下，也不打擾，低聲問道：“鳳穴蓮都是什麼，十方羅刹又是什麼？”
    石川紀右答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後來我追雪靈到中原，她才肯告知一二。鳳穴蓮都是西域三大密教之一，既然是密教，那麼知道的人肯定很少，由聖主統一領導，座下分為鳳與蓮，分別由鳳主和蓮主領導，教中高手無數。至於十方羅刹就更是知之甚少了，隻是聽雪靈說十方羅刹原是鳳穴蓮都的秘籍，後被叛徒偷走流到東瀛，再後來又到了中原，中原的血鬼門就是由那個手執十方羅刹的血鬼一手建立的。”
    樓灼眼珠一轉，道：“這個我知道了，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天皇陛下。”
    石川紀右答道：“請說。”
    樓灼低聲道：“你對雪靈情有獨鍾是吧？”
    石川紀右不明所以，隻得如實點點頭。
    樓灼臉上浮現出一絲寒冷的笑意，說道：“既如此，你不會把對雪靈的愛轉嫁到阿雪身上吧！”
    雪傲塵雖是被重重心事絆住，但那高人一等的耳力讓他即使不想聽見樓灼的話，也是要聽見的，無端的竟有種莫名的悸動，他不禁暗問自己，現在該是傷感的時候吧，雖然他自己隻有些許疑惑罷了，畢竟他沒有見過雪靈，對她也沒有絲毫的感情，但到了樓灼那裏怎麼好像就變成鬧劇了似的。
    石川紀右就隻剩下苦笑了：“傲塵是雪靈的孩子，我怎麼可能那麼做呢，雖然••••••”
    樓灼連忙打斷他的話：“行了，有你前邊的保證就夠了，雖然後邊的話就不用說了。”
    石川紀右看他那珍而重之的樣子，笑道：“你對傲塵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樓灼轉頭看向雪傲塵，正巧他也看過來，四目交視，會心一笑：“是又怎麼樣，你不會反對吧？”
    石川紀右苦笑道：“我反對有什麼用，況且他真的是個好孩子，我沒有福氣呀！”
    樓灼對這個半老之人第一次由衷地升起一種敬佩之感，不禁打趣道：“話說你的中原話真是不錯。”
    雪傲塵卻問道：“你為什麼要下令侵略中原，是要報複孟凡嗎？”
    石川紀右肅然道：“我從沒想恨過誰，一切都是天意，誰也改變不了。不怕你們笑話，表麵上我雖然還是東瀛的天皇陛下，的事實上我已經沒有任何實權了，在我為雪靈黯然神傷之際，野山一族已經暗地造反了，我現在隻是他們的一個幌子而已。你們武林盟主薛無懷曾經殺了他們的族人野山一郎，他們為報複中原人已經計劃很久了。”
    樓灼邪魅一笑，他才不在乎中原東瀛之爭呢，他在乎的隻有••••••
    石川紀右看著雲淡風輕的雪傲塵，道：“也許你爹孟凡並沒有死！”
    雪傲塵臉上血色頓時全無，他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石川紀右歎道：“當年孟凡自知傷害了雪靈，而且他也終於看清自己的心，他也是愛著雪靈的，所以在雪靈回西域的時候，孟凡也悄悄地跟著去了，至今隻能說是生死未卜。”
    雪傲塵眸中閃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痛，卻沒有逃過那個一直注視著他的男子。
    雪傲塵走近石川紀右，對著他微微一欠，淡淡道：“如此，多謝了。“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樓灼眼神複雜地看著雪傲塵的背影，終是也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