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追司馬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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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夏陽城南二十裏的芝水南岸,三匹駿馬正從南邊的坡上下來,領頭的馬上坐著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他濃眉大眼,英俊魁梧,看著到了小木橋邊上,他翻身跳下黃驃馬,站在橋邊上等著後邊的倆人。
隨後趕到的兩個人,一個十七八歲,白衣白馬,英挺俊逸,而另一匹棗紅馬上,卻是一個身量未足的小少年,他大約十三四歲,膚色微黑,清秀的臉上唯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美目引人注目。二人翻身下馬,小少年訝異地說道:“誒,這裏什麼時候架起了小木橋?這倒是方便許多。”
領頭的年輕人說:“這橋架起來也有四五個年頭了,其間發大水衝垮過兩次,水落了之後就會再架起來。”
說話間,小少年已經牽馬過了橋,他躍上馬背,朝著鎮子疾奔而去。後邊兩人急忙打馬追了上去。
少年一直奔到鎮子西邊的楊家門口,跳下馬來,卻沒有進去,而是跪倒在門口,趴在門邊上放聲大哭起來。
隨後趕來的倆人也趕緊跳下了馬,一左一右蹲在他身旁,可是任兩人如何勸解,那孩子就是止不住哭聲。
屋裏聞聲走出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他看見門口的情形愣了一下,歎氣道:“小安,你怎麼回來了?可怎麼還沒進門就惹哭了人家孩子?唉,你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跟小孩子鬧騰呢?孩子,你是誰家的?小安哥哥欺負你了?來,有什麼委屈告訴爺爺,爺爺會好好地教訓他,嗯,給你出氣啊。”
說著,走過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小男孩一頭撲到老人懷裏,叫了一聲“爺爺”,又放聲大哭起來。
匆匆趕來的楊鼎和司馬遷見此情形都愣住了,楊鼎趕緊上前說:“這是怎麼了?倩兒,陵兒,你們兄妹什麼時候來的?”
李陵趕緊說:“楊爺爺,倩倩說她一定要來,娘親不放心,就讓我跟著她,我們不認識路,就叫上任大哥一起來了。誰知剛一過河,倩倩就打馬狂奔到了這裏,一下馬跪倒在門口就放聲大哭起來。我們倆怎麼也勸不住她。”
楊鼎對倩倩說:“倩兒,想哭就好好哭一場吧,你的事兒大爺爺已經告訴你爺爺了,兄弟呀,這就是我們的小雪梅啊。”
楊孝義聽了猛地一震,雙手捧起倩倩的臉看了看說:“可,可這是個男孩子啊!”
楊鼎說:“嗐,那是她易了容。遷兒,快去打盆水來,讓倩兒洗洗臉吧。”
司馬遷趕緊打了一盆水,任安也拿了麻布麵巾子過來,拉著倩倩洗淨了臉上的易容藥品,倩倩接了李陵遞過來的包袱,低頭跑到雪梅原來住的屋裏去了。
李陵和任安忙把馬牽進院子,把帶來的大包小包搬進了堂屋。
不一會,一個美麗的少女出現在大家麵前,她走到楊孝義跟前,甜甜地叫了一聲“爺爺”。
楊孝義拉過倩倩端詳了半晌說:“模樣變了,年紀也不對啊。”
倩倩對他說:“爺爺,您還記得咱們倆在黃河灘刨煤炭的事嗎?還有那爐子。對了,雪梅臨走前給您和哥一人做了五套衣服和鞋襪。”
楊孝義一把抱住倩倩說了聲:“梅兒,是我的梅兒回來了。孩子啊,可把爺爺想苦嘍。”話音未落,已經是淚流滿麵,惹得倩倩又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楊鼎說:“好了,別哭了。兄弟,我們來是喚你過去一起吃飯的,走到巷子口兒聽鄰居說家裏來客人了,趕過來一看,才知是他們兄妹倆。行了,都趕緊走吧,飯已經做好了。”
倩倩擦了擦臉說:“等一等,我得把給奶奶的禮物帶上。”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到了楊鼎家,原來一個月前司馬遷就陪著外公回到了夏陽。楊鼎一回來,就把倩倩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兄弟和老伴兒,一開始他們還不太相信,但是看到楊鼎拿出倩倩畫的素描,也都大吃一驚,不由得不信了,司馬遷也在旁邊證實了確有其事,還給他們講了自己與倩倩相認的經過。
見了楊奶奶,自然又是一番悲喜交加。
吃過了飯,又在一起聊了半天,倩倩把自己在李家的情況大概說了說,幾位老人聽得她如今在李家有那麼多的人疼,也都很欣慰。
這一晚,楊鼎讓李陵和司馬遷住在自己家,告訴他們不要去打擾那祖孫三人,讓他們一家好好地團聚團聚。
祖孫三人回到自己家,倩倩拿出給爺爺縫製的幾套衣服鞋襪,爺爺笑著說:“我的梅兒還惦記著爺爺呢。”
任安說:“爺爺,以後得叫她倩兒了,她現在的名字是柳倩娘,再叫梅兒會把別人嚇著的。”
爺爺點頭說:“是是是,爺爺記住了。倩兒啊,知道你現在的家人對你很好,爺爺就放心了,這麼多年他們把你養大也不容易,記得要好好孝敬他們啊。”
“是,爺爺,倩兒會的。爺爺,等將來倩兒有了自己的家,一定把您接去好好孝敬您老的。”倩倩認真地說。
任安笑著說:“爺爺啊,就是不願意離開家,我幾次讓他跟我去長安,他都不願意去呢。”
祖孫三人聊到很晚才睡,倩倩睡到闊別多年的小屋裏,感到十分親切,想起作為雪梅的那一世,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是卻充滿了快樂,整天無憂無慮,那樣的日子,還真是值得懷念。
一連三天,倩倩和司馬遷,任安帶著李陵在他們小時候玩耍的地方跑了個遍,先去了黃河灘,又去了司馬遷的老家高門村,最後還去了一趟徹莊溝,甚至還摘回來許多柿子。
李陵從來沒有見過倩倩玩得這麼盡興過,不由感慨的說:“倩倩啊,哥現在才知道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小時候是多麼地快樂。”
倩倩也說:“是啊,哥,咱們在豪門大院裏,哪有這麼多的樂趣?咱們啊,甚至都沒有童年。”
幾天下來,司馬遷和任安也與李陵親近了許多,不像原來那麼客氣了,幾個人真正成了好朋友。
這天晚飯時,李陵和倩倩提出第二天便要與大家告別,幾位老人一再挽留,要他們多住幾天。李陵對老人們說:“爺爺奶奶們,不是李陵不願意多住幾天,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眼看著下個月倩倩就要行及笄禮了,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來的時候娘親一再囑咐,讓我們及早回去,否則娘親會著急的。”
“是啊,回去晚了娘親會擔心的。爺爺奶奶你們放心,倩兒以後還會常來看你們的。”倩倩乖巧地說。
楊鼎說:“行笄禮可是件大事,咱們就不要難為他們了。明天就讓他們走吧,路上還要幾天呢。遷兒,安兒,你們也一起走嗎?”
兩人互相看了看,點點頭。
司馬遷忽然開口說:“外公外婆,還有二爺爺,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幾位老人不解地看著他,楊鼎問:“遷兒,有話你就直說。”
司馬遷說:“你們孫女兒也認了,可遷兒的事怎麼辦呢?我那婚約就不作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