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二天黎明，吳老爺子就打發自己的徒弟吳齊去采草藥，李陵怕他一個人不安全，便要隨他一起去，臨走前叮囑自家的隨從照顧好李敢和吳老爺子，並讓他們把屋裏屋外打掃幹淨。老爺子看李陵年紀雖小，處理事情卻有條不紊，捋著胡須讚許地點著頭。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聊，很快李陵便知道吳齊自小就沒有父母，他連自己原本姓什麼都不清楚。七歲那年老爺子收留了他，看他勤奮好學，便收他做了徒弟。這麼多年他跟師傅相依為命，就像父子一般。
    終南山裏遍地是藥，不一會草藥就裝了滿滿一簍子。吳齊看看差不多了，就叫上李陵回到了家。
    老爺子吩咐他們煎好藥，又讓他們熬了一大鍋泡藥浴用的湯，然後指點著吳齊在李敢全身幾處大穴都紮上了針。最後，他讓李陵把他扶到李敢身邊，從吳齊手裏拿過銀針，穩穩地紮在李敢的命門上。隻見李敢‘哇’地一聲，張口吐出一大灘又腥又臭的黑水，等他吐完，老人讓人把他扶到屋裏，趕緊喂他喝下湯藥，讓他到浴桶裏泡兩個時辰的藥浴。並囑咐要隨時注意水溫，待兩個時辰後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安頓好這一切，老人已經體力不支，吳齊趕緊扶師傅歇息去了。
    三天後，李敢身上的毒終於清幹淨了，隻是身體耗損太大，據吳老爺子說，得要調理一個月才能上路。李敢怕李陵長時間不回去，引起外人懷疑，就催李陵早點趕回長安。叔侄二人商議好，李陵第二天動身，一個月後，李陵再設法接李敢回去。
    幾天來，吳老爺子已經把李家的事情知道了個大概，他叫過李陵說：“李公子，聽說你明日要走，老朽還有一事相詢，還望公子直言相告。”
    李陵趕忙說：“吳爺爺，您老有話隻管問，李陵定如實回答。”
    老人問：“你們李府的家眷中，可有娘家姓吳的？”
    李陵稍稍一愣，遂答道：“李陵的嬸娘姓吳。哦，就是我叔父的妻子。”他指了指屋裏。
    “那公子可知她的閨名怎麼稱呼？娘家在什麼地方？”老人急切地問。
    李陵搖頭道：“這個李陵卻是不知。我叔父十六歲就成親了，那時李陵還不太懂事，從來沒有聽人喚過嬸娘的名諱，她也從來沒有回過娘家。平日在府裏嬸娘也是深居簡出，除非必要，很少走出自己的院子。不過她應該是有娘家的，去年二爺爺出事前，還讓叔父把禹兒送到外婆家躲避過一陣子。吳爺爺，您要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叔父，他肯定能說清楚。”
    老人點點頭說：“要問，要問，待他身子好些了，我一定會問清楚的。”
    *****
    李陵留下一人照顧叔父李敢，帶著其他人趕回了長安。一進家門，他就把娘親和倩倩都叫到吳氏的院裏，悄悄地把叔父的情況告訴了她們。聽到李敢安然無恙的消息，她們都很高興，三夫人吳氏喜極而泣，一個勁地說：“蒼天保佑，蒼天保佑！”
    大夫人說：“感謝老天爺，總算是救過來了。不過這事兒隻能咱們幾個和少數幾個下人知曉，千萬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了。”
    倩倩說：“舅舅回來不能住家裏。娘親，舅母，倩兒已經讓孫大伯去老家打理了，過幾天倩兒也要過去，看看在那邊能做點什麼營生，往後咱們李家的子孫總不能坐吃山空。等那邊有了頭緒就讓舅舅回那裏住，將來舅母也過去，那地方畢竟是咱們的根啊。”
    “倩兒，舅母和你娘親都聽你的。”吳氏說道。
    這時候，青青過來請李陵去前邊用餐，李陵就同倩倩主仆一起出了後宅，倩倩又告訴了他府裏裁人的事，李陵聽了說：“倩倩，咱們家有你在，哥這心裏就踏實多了，吃過晚飯哥去你那，咱們還得好好商議一下往後的事情。”
    “行，那倩倩就等著哥。”
    晚飯後，李陵和倩倩坐在小院裏嘮著家常，說著以後的打算，倩倩勸李陵帶著全家歸隱，可是李陵不肯，他還想著有朝一日重振李家。
    倩倩歎了口氣說：“哥，咱們李家就是吃虧在這上頭的，若不是從軍打仗的人多，若不是在朝為官的人多，那會召來那些人的嫉恨？你細想想，大舅舅的事且不說，從二舅舅開始，隻怕都是遭人算計的。我估摸著，那公孫敖和楚氏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楚氏能給娘親下毒，難道就不會給二舅舅下毒嗎？還有倩倩的父母，雖然你們都絕口不提，但倩倩也能猜出幾分。成紀離邊關說不遠卻也不近，那匈奴人怎能輕易就把我父母擄了去？他們怎就能知曉誰是李廣的女兒？若不是有人與匈奴暗通關節，那便是有人假冒匈奴人下的毒手。這短短的數年裏，李家就沒了那麼多人，這意味著什麼？分明有人在忌憚李家，若李家父子四人都執掌兵權，再加上二爺爺身居相位，勢必會對某些人構成威脅。恐怕這才是舅舅們真正的死因。到後來霍家兄弟又與咱們走得近，他們害怕霍李兩家聯手對他們造成威脅，這才下黑手害死了李家所有的成年男丁。”
    “難道霍家兄弟和大將軍也。。。。。。”
    “不，霍家兄弟和大將軍都不是拉幫結派的人，但是大將軍身後那個女人卻不甘寂寞，她與公孫敖勾結起來幹了多少壞事，誰又能數的清？她有皇上做靠山，大將軍也奈何不了她。我看咱們還是遠離朝堂，遠離是非，過咱們的平安日子吧。”
    “可是哥哥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李家就這樣敗落了。還有我從小到大的抱負還沒有實現，怎能就這樣放棄呢？”李陵痛苦地說。
    倩倩聽得院門口有響動，扭頭問道：“誰在那裏？”
    隻見一人聞聲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