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承諾
    花飛滿天，落英繽紛，海棠花瓣飄飄灑灑落在樹下火紅少年的青絲間、衣襟上。熱烈濃豔而又落寞淒涼。他靜靜坐在一張華貴輪椅中，微垂頭顱，眼瞼半斂，隻看得見長長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臉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是失責，所以幼子承受了成人難以承受的打擊。蘇家夫婦看著落花下輪椅上的小小少年前所未有的痛心。這是他們捧在心尖上的寶貝啊，可是就是因為他們的失職……
    “莊主，夫人，錢大夫請來了，正在前廳等候。”有下人前來通報，在得知小少爺遭受災難的那一刻，莊裏的仆人個個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索性還保留那一點理智，找來了最好的木匠，為小少爺打製了一把上好的輪椅，還聯絡上了有名的神醫。
    夫婦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再看了一眼海棠樹下那一雙孩兒，兩人向外走去，無論花多少代價，他們一定會讓他們的小兒子重新站起來的。
    “哥哥，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站起來了？”蘇雪晴抬起頭仰望著他的哥哥，在他心目中，哥哥永遠都是他的神。他好怕，好怕自己再也不能站在哥哥身邊。
    “不會，爹娘不是派人四處為你尋找神醫嗎？”蘇淺雪慢慢的撫慰著幼弟，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的起因是自己，“隻要找到神醫，我們可愛的晴兒就又可以蹦蹦跳跳的四處遊玩了。”
    “我才不會蹦蹦跳跳四處遊玩呢，我隻要跟在哥哥身後就好了。”雪晴有點害羞的表達自己心願。
    “好，跟在哥哥的身後，哈，真沒想到，我們的晴兒還有做跟屁蟲的潛質。”淺雪打趣著自己的弟弟。
    “才不是，家裏的其他人總是咋咋呼呼的，什麼都不準我做，隻有跟在哥哥身邊最舒服了。”人家才不是跟屁蟲，雪晴抗議。
    “哦，原來是把哥哥當成了避難所。”
    “不是，才不是呢！”雪晴急了，他才不是把哥哥當成了避難所。
    “好，好，不是就不是吧，可是雪晴長大了是要娶老婆的，這樣就不能跟哥哥在一起了。”
    “老婆？老婆是什麼？”雪晴不解，老婆可以吃嗎？可以陪我一起玩嗎？
    “老婆就是……嗯，你看爹爹與娘親，娘親就是爹爹的老婆，可以和你一起吃飯，一起睡覺，甚至一起打架的女人就是你的老婆。”淺雪皺著眉解釋，這樣應該是吧。
    “可是哥哥也陪我一起吃過飯，睡過覺，打過架啊。”可不可以，哥哥做我老婆呢。
    “那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女人呢？”這麼小的小孩應該不知道什麼是女人吧？淺雪疑惑，貌似他這麼大時也不知道女人是個什麼東西。
    “女人？是不是娘親那樣的。”既然哥哥說娘親是爹爹的老婆，而老婆又是女人，那娘親就是女人了吧？
    “對，像我這樣的算是知己或者朋友，如果像是娘親那樣的就是紅顏或者老婆，知道了吧？”兩者可是定義分明的。
    “嗯，明白，可是……”為什麼哥哥不可以是老婆呢？
    “大少爺，莊主吩咐，請大少爺和小少爺去前廳，神醫請到了。”有仆人如是說，打斷了兩兄弟第一次關於女人和男人的討論。
    這時的雪晴還小，還不知道坐輪椅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哥哥不可能是老婆。
    “爹爹，娘親。”推著輪椅進來的少年和輪椅上的孩童齊齊向父母問好。
    “嗯，雪兒，晴兒，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神醫錢萬柯，過來拜見錢神醫。”這次事件唯一令蘇家上下開懷的就是八年沒開過口的大少爺不僅開了金口還展現了良好的武學天分。
    “錢神醫好。”再一次的躬身，然後推著弟弟到父親身邊。
    “錢神醫，你看看晴兒，是不是……”他說不出那兩個字，如果答案否定的話，他不確定他還能承受一次的打擊。畢竟這幾天他們已經承受了好多次的打擊。
    錢萬柯蹲到蘇雪晴的輪椅前，仔細的以真氣檢查蘇雪晴的雙腿情況，搖搖頭歎息。
    久久的沉默中，眾人的心猶如被吊在萬丈高空中，可是……
    看到錢萬柯搖頭歎息，在場的人無不心痛，這是他們最心愛的人啊，他才六、七歲，還沒有品嚐到人生的美好。
    “情況很嚴重，如果燕兄在這裏的話，應該能……唉！”錢萬柯看了看臉露痛苦之色的蘇家夫婦，搖頭，“老夫學技不精，無能為力。”
    “神醫，你是神醫啊……”如果連你都不能醫治，他們又能依靠誰。
    “如果隻是傷到骨頭，隻要不是缺失，哪怕骨頭粉碎，我也能給他重整到完美的狀態，可是……現在是……他的雙腿韌帶筋脈都斷了，我是接無可接啊。”無力，無力啊，這也是學藝不精的無奈。
    “是不是隻要找著燕無憂就能醫治好我弟弟？”淺雪才不會聽他那麼多無用的解釋，他隻要答案。
    “不，還需要幾味難求的珍藥，其中一味名為藍玉果，普天之下隻有一株就在皇宮之內，那是古書上提到有一種植物，名為藍玉，體高不過一尺，渾身藍光隻有五片葉子，無花，卻會在發芽後的第三十年結出一枚果子，名為藍玉果，果實隻會存在一天，對於筋骨的傷害有奇效，哪怕是小的時候摔斷了腿，在幾十年後人仍可以完全的治好。聽說上次結果還是在二十四年前。”
    二十四年前！也就是說即使現在就找到燕無憂也要等到六年後！
    “那麼請問哪裏可以找到燕無憂。”隻要找到人，那麼藍玉果應該也不是問題，何況也不是隻有皇宮之中才有藍玉果。
    “燕兄喜歡四海為家，世人很少知道能在哪裏找到他，一切隻能聽憑天意。”錢萬柯又是搖頭歎息。
    “唉。”蘇青揚歎息，心疼的看著幼子，蘇家到底是哪不幸，先是長子兩年降生，然後多盼了八年開口，再是幼子不良於行，蘇家到底是哪輩子造了孽，偏偏讓兩個小孩子承擔。
    “爹爹，娘親請放心，我一定會學好醫術醫治好弟弟的，在這期間，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弟，不會讓他受到任何傷害的。”
    “雪兒真乖。”麵對他們小心嗬護了幾年的長子，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哥哥，我是不是以後都站不起來了。”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爹爹娘親找了很多醫者，還有今天這個神醫，每個人都是搖頭，束手無策，然後推薦另一個據說很厲害的神醫，可是還不是重複著上一個情形？
    “雪晴，你記著，即使你一輩子站不起來，哥哥也一定讓你過的比那些雙腿健好的人愉快，況且哥哥向你保證，從今天開始哥哥一定苦讀醫書，學會頂級醫術，你等著，哥哥總有一天不僅讓你站起來，哥哥還要你飛起來。”
    柳樹下，書桌前小小少年永遠記著並相信著哥哥說過的話，他總有一天會飛起來。
    柳絮飄飛，垂柳依依，見證兩個少年兩小無猜之間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