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狗窩也很溫暖
    “我回來了……”程哀一打開門，就看到了他的死黨黃騰和朱子豪已經在收拾姓李了。
    “你們，這麼快就開始收拾姓李啊。”低著頭，程哀在拖鞋，正是這樣，黃騰和朱子豪沒有看到一閃而過的失望，也對呢，他們都有自己的家人，春節這樣的日子，怎麼可能不會回去陪自己的家人呢……
    “對啊對啊，再晚就來不及了呢，我媽我爸都盼著我把女朋友帶回去呢。”朱子豪還在那裏疊小山似地衣服。
    “……真是的，我表哥後天結婚。非要我趕快回去，你說他們為什麼一定要調在這個時候結婚啊……晚幾天也好啊，這樣子我也沒這麼急。”黃騰嘟嘟喃喃趴到床底下，可能是在找他那失蹤已久的臭襪子。
    “啊，對了，程哀，你呢。你怎麼都不收拾姓李，再遲幾天，到時候可就真的買不到票了哦！”朱子豪突然這樣問程哀。
    程哀把圍巾甩在簡陋的小沙發上，“我啊，我今年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天哪，你前幾年好像也沒有回家唉。對了對了，是你自從和我們合租以來，每次遇到寒假暑假的，都沒回去，都留在這裏勤工儉學。”黃騰終於從床底深處，找到了他那雙有些發黴的襪子了。
    一股發黴的味道在狹小的屋子內蔓延。
    “真是的，你這襪子幾百年沒洗了把，臭死了，快快快，還是塞到床底下去吧。那樣子還沒這麼臭……”程哀捂著鼻子，走進了衛生間。
    “是嗎？我覺得還好啊。”
    “很臭啦！程哀說得對，你這襪子真的應該要塞到床底下，這樣子還不會危害人間……”
    “喂，你也太過分了把，你上次那個內褲幾天沒洗了……”
    “我不是直接扔了……”
    “你這是浪費國家財產！你是黨和人民的恥辱！”
    關上衛生間的門，他們的嬉笑吵鬧聲還是有些傳到裏麵。
    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程哀愣了好久。
    “回家？家？嗬……那裏也算家？這個狗窩也比那個家像‘家’……”他輕輕的歎了一聲氣。然後把水龍頭打開。
    清澈透明的液體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
    程哀掬了一把就往臉上潑。
    不屬於夏季的冰冰涼涼，而是冬日的刺骨寒。
    睜開眼睛，部分頭發已經緊貼著額頭和臉頰。睫毛上也有好多顆晶瑩的水珠。因為被冰水潑過的關係，嘴唇也顯得有些紅潤。平時有些呆呆的眼睛此刻也格外清明。他喘息著，霧氣給鏡子蒙上了一小塊的水汽……
    現在的他，拋去了平時的呆頭呆腦，現在變得有幾分勾人的媚氣了。
    倏忽，他又低下了頭。
    水池中的水被一顆熾熱的淚珠，打破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寧靜，泛起了絲絲漣漪。
    “真是的，又哭了……”抬起手來，將臉上的淚給抹幹淨，“為什麼，每次一想起這件事情，老是會這樣子呢……果然啊，我還是放不下，放不下……”
    為什麼呢。
    明明現在已經是很好的結局了。
    媽媽和後爸也過的蠻不錯的。前幾年還添了一個小孩呢。可惜他連麵也沒見到。
    他這個小角色。還是被人遺忘要來得好。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他終於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程哀！你想憋死我啊！”朱子豪不停的抱怨著。
    “好啦好啦……快進去把……又沒到就地解決的地步，你至於麼。”程哀裝作睡不飽的樣子。打了個哈欠。坐在了小沙發上麵。
    電視上正在播考古節目。
    黃騰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裏麵被被挖掘出來的屍體。
    “啊對了，程哀啊，你今天不是去什麼地方做家教嗎？怎麼樣？還順利把。”
    還是黃騰有良心。也懂得稍微關心一下程哀的工作問題。
    “蛋黃疼啊，還是你有良心，比那個豬自豪好多了，我那麼幸苦的工作回來。也不表示關心。嘖嘖~剛剛還和我搶廁所來著。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程哀把今天特意帶著的隱形眼鏡給摘了下來，“還是普通眼鏡帶著比較舒服，這個隱形眼鏡帶著好難受呢。”
    然後又把桌子上的那副黑框眼鏡拿起來戴著。
    “喂喂喂……不要以為我沒聽到”朱子豪打開衛生間的門。露出了一個腦袋，“你們這群沒心沒肺的，敢說我沒心沒肺？我這麼個優秀分子……從小到大，品格優良，成績優秀……”
    “豬自豪！把門關了。你大號還開門！你要不要臉啊！不講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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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哀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
    他還依稀的記得。
    他們離異的時候。是因為經濟糾紛。
    因為，程哀的爸爸賺不到錢。
    然後，程哀的媽媽又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女人。
    老實善良的爸爸實在是忍無可忍。
    終於簽下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然後，跟所有電視劇小說裏麵的劇情一樣。
    他又有了個後爸。
    不過，好在他這個後爸不是非常惡劣的人。
    高中與大學的費用。他的後爸出了不少錢。可笑的是，程哀的母親倒是非常反對程哀繼續讀書。
    無論如何。
    程哀打算等以後如果有了工作。
    一定要把錢還給他的後爸。
    程哀這個人從來不喜歡欠人家的東西。
    無論是錢還是人情。
    可能在別人眼中看來，這是過於的客氣，過於的迂腐。
    可是，他覺得，如果一旦接受了人家的東西，不去還的話。這就是施舍。是強者對於可悲弱者的施舍。
    所以，一旦有人對程哀好，程哀一定會加倍的還回來的。
    至於家……
    程哀苦笑。
    他不想回去。他不想去麵對那樣子的家庭。
    而且。他們也不希望自己回去把。即使後爸再客氣。程哀還是不怎麼想去見到他。而那個所謂的母親，也不會老是讓自己這個拖油瓶在他們那個其樂融融的“家”，“蹭吃蹭喝”的。
    他們的幸福生活。沒有程哀。
    程哀。塵埃。
    就是個微不足道的小灰塵罷了。
    風一吹。誰也不記得有這麼一顆塵埃。
    風一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未來會在那裏。
    風一吹。他的未來也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