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哥！”
    “無垠，你來了。”
    “沐哥，你還好嗎？這個——不要在意別人怎麼說的，反正你隻要做到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沐子峻微微一笑：“我沒有在意，你呢，過得可好？”
    “我也很好。”行至大門，無瑕腳步頓了頓。
    沐子峻即刻說：“不如我們找個茶樓，府裏還在收拾，不甚清靜。”
    無瑕覺得很慚愧，解釋道：“我不是不想進去的……”
    “無事，我明白。”
    兩人挑了最近的一家茶樓進去，坐進二樓的包間，叫了茶水和點心。
    沐子峻見無瑕欲言又止，便主動挑起話題，道：“司先生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嗯。”無瑕習慣性的用手指輕叩桌麵，“沐哥，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麼？”沐子峻低頭吹杯中水麵上浮起的茶葉，“覺得我不會背叛景王麼？那麼，什麼是背叛？何談背叛？”
    “沐哥你——”
    “無垠，你說這北周國土之內，無論人，畜，物，山川，河流等等眾生萬物，都是屬於誰的？”
    “……背叛，不是指這個……”
    “我從未背叛過誰，因為我不曾屬於他們任何一個。我要做的事情，誰都不可以阻擋！”
    無瑕怔怔的看著他，在記憶裏，沐子峻從未像此刻這般充滿殺意，這樣的他，很陌生。然而，不是不好的，她原本，就需要依靠這樣強勢的一個人去打敗燕訣，沐子峻，是最適合的那個。
    可是為什麼心裏會難受。
    還有些心慌。
    是在害怕什麼呢？遺憾什麼呢？
    是因為再也看不到曾經沐府裏的真誠正直的沐二少了，是嗎？
    “無垠，無論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隻需要安安靜靜的呆在王府裏，不要聽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人，明白嗎？”
    麵對沐子峻略帶焦急的神情，無瑕遲疑的說道：“好。”
    回到王府，走進小院，司宸派來伺候她的兩個丫鬟正站在樹下聊天。
    天氣日漸回暖，樹木隱約綻出些綠芽，和丫鬟們身上的翠紅襖子相互映襯著，別是一番景象。
    無瑕停駐腳步，側耳細聽。
    “司先生昨日又通宵，今兒個咳了半天呢！”一個圓臉丫鬟說道。
    另一個瘦一些丫鬟道：“聽說王爺下個月回慶城，先生也要跟著去呀，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的，聽元慶說，先生不放心王爺一個人在那邊，以前還有沐將軍，可是現在”那丫鬟壓低聲音，無瑕便聽不清了，於是咳了兩嗓子，將那倆丫鬟唬了一跳。
    “舒公子！”
    “舒公子，您這會兒回來啊，吃過飯了嗎？”圓臉丫鬟帶著幾分諷刺道。
    無瑕眯了眯眼，道：“還沒，有吃的嗎？”
    丫鬟不情不願的去廚房端了飯菜過來，無瑕稍稍吃了兩口，就擱了筷子。
    “公子吃飽了？”說著就動手要去收拾碗筷。
    無瑕看了那圓臉丫鬟一眼，“不必，請你們家先生過來一趟，我有要緊事與他說。”
    圓臉丫鬟很不服氣的說：“應該你親自去先生那兒！”
    無瑕冷眼看著她，不發一言。
    申時剛至，陽光從大門斜射進來，照在地上一道刺目的光。
    那丫鬟的臉龐逐漸泛白，無瑕心硬如鐵，毫不退讓。
    “公子，小巧一向心直口快，並沒有別的意思，請公子饒了她這一回吧！”
    “我沒錯，先生比舒公子的身份貴重，當然是公子親自去找先生，怎麼能讓先生過來這邊呢？”
    “小巧！”
    “別勸我了，我不會認錯的！”
    “……”
    無瑕站起身，衝著大門方向行了一禮：“王爺。”
    周曦默黑著臉跨過門檻，兩個丫鬟嚇得跪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不停發抖。
    “舒公子，招待不周，我給你道歉了。”司宸深深彎下腰鞠了一躬。
    無瑕惶恐至極，忙回了大禮，請景王上座，另有兩個小廝奉上香茗，無瑕瞧著那桌子菜，心裏懊惱萬分，早知道周曦默要來，就不鬧這麼一出了。
    但司宸是何許人，更別提他和景王一開始就在門外偷聽，早已明白這飯菜有問題，端起一盤聞了聞，臉色頓時變得比周曦默還要可怕，頭一次帶著怒意說道：“小巧，你太讓我失望了！”
    “先生，”小巧哭著說，“奴婢不想伺候舒公子，他的心根本就不在這兒……”
    “放肆！”
    “先生，大家都知道沐將軍背叛了王爺，可是舒公子今天還去了忠信侯府！”
    “閉嘴！”司宸氣急敗壞，“元慶，元喜，把她給我拖出去！”
    小巧被堵住嘴帶走，另一個丫鬟在得到司宸的允許後飛快的退了出去，隻剩三個人的大廳陷入可怕的靜默。
    “王爺，不知您今日來……”
    周曦默笑了笑，“過來看看，子峻不在，你果然受了委屈。”
    “都是屬下管教無方。”司宸歉意的說。
    “先生何出此言？她們兩個平日裏伺候得很好，今天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無瑕忙解釋道。
    “……”
    再次冷場。
    司宸開口道：“舒公子，不如你搬到何文敬隔壁去住，這裏太偏，平日裏家丁護院來得少，不甚方便。”
    無瑕心裏一沉。
    隻聽司宸繼續說：“今晚府裏會派人將忠信侯的一切物品送還侯府，這個院子將會封掉，再不住人了。”
    周曦默突然冒出一句：“舒公子不打算跟著去侯府吧？”
    無瑕忽然就理解了沐子峻，在景王麵前，在皇權之下，是簡單的說一句“我不背叛”就能解決的事嗎？
    背叛與否，誰說了都不算。
    “我不去。”她說。
    周曦默審視的盯著她看了很久，最終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很好，我已經向太醫所推薦了公子，最遲下個月底，你就能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