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峻並不打算將聶舒二人介紹給柳洛，搶在她開口之前說到：“柳夫人，這邊請。”
    柳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溫順的向其餘人福了福身，向右側的小房走去，沐子峻略帶歉意道：“諸位請自便，我去去就來。”
    聶岩感覺到無瑕的手在顫抖，心知這位夫人定是她以前認識的，手下不禁加重了力道，無瑕掙脫不開，痛得冒了一手心的汗。
    柳洛隨沐子峻到了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馬上換了一副焦急的模樣，“二少爺，救我！”
    沐子峻微微皺眉：“發生了什麼事？”
    柳洛雙手輕輕覆上小腹，哀憐低語：“殿下十月初回府的那次……我似乎是有了身孕，可是殿下不在府中，或許很快就會失去這個孩子了……”
    周曦默是四年前去的慶城，大約每半年回昊中一次，可是府裏再沒有小少爺小小姐出生，倒是經常有府裏的側妃夫人侍妾小產的消息。沐子峻同樣出身世家，當然明白這裏麵的齷齪，柳洛如此蜻蜓點水般一說，他便心知肚明，想了想，道：“或許過一些日子，殿下就該回來了。”
    柳洛眼裏迸發出驚喜，語氣越發急促，“這，這是真的？”
    沐子峻遲疑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
    柳洛恢複了起初的鎮定和優雅，淺淺福了福身子，“多謝二少爺。”
    “你，”沐子峻歎了口氣，“自己多保重吧。”
    說完抬腳就要離開，柳洛怔了怔，突然說：“二少爺，您還恨夫人嗎？”
    沐子峻停了停，沒說什麼，柳洛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咬下唇，低聲道：“若是我的孩子順利的出生，就放過她，權當為他積福，如果……”
    中途柳夫人的出現，讓這頓飯越發變得沒了滋味，在座五人，各般心思，話不投機半句多，酒越喝越無味，當沐子峻說一聲“今日就到此罷”時，竟是都鬆了口氣，恨不得快快下桌才好。
    無瑕和聶岩回到東廂房，怏怏不樂。
    聶岩有心詢問她，卻不知如何開口，幾次欲言又止，憋得著實難受。
    丫鬟送來熱水，無瑕從沉思中醒來，詫異道：“師兄，你怎麼還在這裏？”她以為聶岩早已回了自己房間。
    “我們離開昊中。”聶岩甚少有過如此迫切的眼神，他斬釘截鐵的說：“師父一定不在這裏，否則早就尋我倆來了。”
    無瑕卻猶豫不決，倘若是一日之前，她定會同意聶岩的提議，可是現在，她不願意離開，不是因為沐子峻，而是為了——
    隔壁傳來喧鬧聲，無瑕倏地住了嘴，聶岩拿起劍，豎耳細聽。
    一個女子哭泣道：“將軍，求您去救救夫人，王妃罰她跪在院子裏，已經半個時辰了……”
    “閉嘴！”沐子峻的聲音。
    聶岩眼裏閃過一絲譏誚。
    無瑕卻心生不安。
    “沐將軍，你不能去。”司宸說，“不論柳夫人以前和你是什麼關係，但是現在她是王府的夫人，王妃處罰她是王府的後院家事，你去算什麼話！”
    無瑕猛的站起來，柳葉！
    “司先生，如果今日柳夫人沒來找我，也不會遭此責罰，更何況，她今天來找我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兒，殿下的親骨肉，先生，殿下到如今膝下隻有一個男孩兒，實在是太少了。”
    “這……如此，我與你同去吧。”
    無瑕拉開房門，跑到院子口，正與沐子峻司宸碰上，她急切的說：“我和你們一起，我懂醫術！”
    司宸臉上一片愕然，沐子峻卻覺得這個少年實在有趣，一掌拍在她肩上，嘴角含笑的拽著無瑕往前走，聶岩在後麵看著這一幕，萬般無奈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來到王妃的院前，被兩個身材高大的婦人攔住，其中一個道：“司先生，王府後院，男客止步，請回。”
    司宸笑道：“嬤嬤，這位是王爺身邊最得力的沐將軍，他此次奉命回昊中，王爺托他幾句話，要當麵講與柳夫人聽，聽說柳夫人現在在王妃這裏，不知可不可以請出來見一麵？”
    “老身見過沐將軍，隻是這話留著明日再說也不遲，各位大人還是請回吧。”
    沐子峻開口道：“明日再說也好，隻是王爺也有幾句話帶給王妃，嬤嬤你聽好了，王爺說，希望八個月之後，能收到府裏的添丁喜報。”
    ***
    柳洛靜靜的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她雙手捂著腹部，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出來。
    抬她進來的兩個婆子走了之後，她睜開雙眼，淒慘慘問道：“二少爺，我的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沐子峻艱難的別過臉，他不知道，他隻曉得自己今天不僅違背了諾言，還欺騙了景王。
    無瑕從側邊向前跨出一步，堅定的說：“能保得住。”
    “啊！”柳洛一聲低呼，“你是誰，出，出去！”
    司宸繼續愕然，剛才隻有他和沐子峻進了內室，隻因他們是景王信任的下屬，聶岩和舒無垠是被攔在二門外麵的，可是，可是這個舒公子怎麼如此不知禮數？！
    無瑕忍住內心的激動，道：“我是大夫，你不要緊張，對胎兒不好，”她欲親自動手還好沒忘記自己現在是扮了男裝，指著旁邊伺候的丫鬟說：“你去幫她，將這張藥膏貼在腹部。我再開個藥方，頭兩道熬的藥倒掉，第三道喝下，然後將藥渣晾幹用紙包起來，放在枕邊。”
    無瑕將藥膏給丫鬟，丫鬟望著柳洛，柳洛望向沐子峻。
    “你信我嗎？”無瑕問他，充滿了期待。
    沐子峻沒回答，卻對那丫鬟說：“你按照舒公子說的做，我們回避。”
    無瑕沐子峻司宸三人走到外室，桌上已準備好紙筆，無瑕快速將藥方寫完，司宸接過掃了一眼遞給沐子峻，沐子峻看都沒看轉手給了一直候在門外的阿峰：“去找管家，讓他一個時辰內把這些藥拿回來。”
    阿峰應聲離去。
    司宸擔憂的望了望沐子峻，終是未出言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