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瑕為自己易完容，銅鏡裏頓時出現了一個俊秀的翩翩少年郎。
    聶岩有些呆了。
    她回憶哥哥時常表露出的神情舉止，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平和裏帶著一絲審視，問聶岩：“你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了？”
    聶岩心中一滯，張口就道：“我——”
    “哈哈！”無瑕不等他說出來，撫額笑道：“像嗎？像吧，每次哥哥一用這種眼神盯著我，我就什麼都瞞不住全部告訴他了！”
    聶岩懊惱極了，心虛的避開她的眼神。
    可惜無瑕未察覺，沉浸在對哥哥的懷念中，鬱鬱不歡。
    兩人離開破廟，前往昊中。
    無瑕說以後她改名為舒無垠，無垠是哥哥的名字，舒是母親的姓。聶岩牢牢記下，口頭上卻隻是將“師妹”改為“師弟”，那個“無垠”的名字是無論如何都喊不出來的。
    進入縣城，眼前出現的情形卻叫兩人大吃一驚。
    昨天還好好的一個城鎮，此時街道上擠滿了人，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滿是怒氣，他們揮著手臂，神情激昂，高聲叫著，“不能放過大燕人！”
    “大燕人欺人太甚！”
    “去找知縣老爺……”
    無瑕和聶岩對視一望，上前拉住一個少年，問道：“小兄弟，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少年打量她一圈，“外鄉人？”
    “剛進城。”
    “陳掌櫃一家被三個大燕人綁了整整一晚，我們要去找他們報仇！哼！我們椎縣人可不是好欺負的，想當年聖祖皇帝還頒了忠勇之鄉的牌匾給我們椎縣，敢在我們椎縣頭上作惡，大燕人簡直是找死！”
    少年追著人群跑了，無瑕哀歎一聲，聶岩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還是去看看吧。”她說。
    縣衙門口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幾百個精壯的漢子手拿粗木棒，凶神惡煞的站成數十行，俱是躍躍欲試狀。客棧掌櫃一家跪在最前麵，臉上帶著傷痕，正在哭訴昨晚的悲慘之事。
    更有老者少年婦人圍在最外麵，說的全是鼓勵之語，意思簡直是，若男人們沒有抓住那三個大燕人，就是椎縣之恥，不用再回來了！
    縣太爺試圖平息民怨，“各位鄉親，大家冷靜一點，現在我國與大燕交好”
    “滾！”
    “交好什麼？不就是大燕五十年前沒能用武力占領咱們北周，現在想換個法子嗎？”
    “說得好！蒲秀才好口才！”
    縣太爺滿臉尷尬，“冤家宜解不宜結……”
    “解它個屁！”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叫道，“要是誰搶了你們家的土地，殺了你的全家，然後說和好，你幹不幹？”
    “哈哈——”
    “縣太爺孬包，咱們自己去！”
    “好，自己去，兄弟們，走咯！”
    局勢眼看就要控製不住，縣令急得跳腳卻拿這些人沒有辦法，心裏後悔怎麼當初就到了椎縣這個民風彪悍的地方……
    “老大，抓回來了！”
    “哦~~~打死他們！打死他們！”人群爆發出歡呼聲。
    原來這些人早已兵分兩路……無瑕分明感覺到聶岩的呼吸加快，他在緊張……
    百姓們一擁而上，無瑕和聶岩被擠到最外麵，聽到身後不遠處縣令說：“那三個大燕人是什麼身份，可查清了？”
    “還未查明身份，現在進入北周的多是大燕商人，不過按道理來說還沒這麼快……應該還在慶城的，怎麼就到了涼州呢？”
    “如果是商人就好辦，死了找個地方埋了算，反正是大燕人，死不足惜。以後若是有人來尋，就死咬著不知道，能怎麼樣？”縣令破罐子破摔的說道。
    聶岩手心裏滿是汗水，他在抉擇，要不要救？
    “師兄，他們是你的仇人。”無瑕突然說，“昨晚還要殺你。”
    “讓他們給陳掌櫃磕頭謝罪！”
    “對！”
    三個血淋淋的大燕人被帶到掌櫃麵前，一大漢強行讓其跪下，“磕頭！”
    中間那人眼裏滿是怒火，盯著身穿官服的縣令，陰冷道：“你，馬上讓他們把我放了，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還敢嘴硬！”大漢狠狠踢了他一腳。
    “我跟你拚了！”
    “主子！”
    身旁兩人一個向大漢撲去，另一人撲向中間那人，半仰著頭說道：“我們主子是大燕的貴族，你們這些人統統都得死！”
    人群有一秒鍾的靜默，繼而爆發出更大的怒氣。
    “他娘的，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先把這貴族殺了陪葬，大夥兒說好不好哇！”
    “好！”
    “殺了他們！”
    “把大燕人殺了！”
    無瑕心中搖頭，聶岩低聲說道：“若不是我，他們也不會拿掌櫃出氣，不會有今天這些事，椎縣百姓也不會遭殃，我”
    “不行！”
    無瑕攔住他：“你出麵，隻會讓事情更糟。”她觀察四周，最終泄氣道：“那個，還是得麻煩師兄把我帶到縣令那兒去。”
    聶岩攜著無瑕從半空飛過，停在縣令身前，著實把他們嚇了一跳。
    “你們是什麼人？”
    無瑕對縣令拱拱手，脆聲道：“在下舒無垠，這位是在下師兄聶岩，我們乃是涼州靈山人，初至貴地，為百姓忠勇之風所折服，不過——”她驟然停住話頭。
    “舒公子客氣了，”縣令見二人氣度非凡，猜測或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少爺，皺眉道，“兩位還是盡快離開吧，這狀況”
    “大人，恕在下無禮，若再任由百姓如此鬧下去，引起兩國糾紛就不好了。”
    縣令一聲長歎，“椎縣民風”
    “可善加利用，”無瑕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大人信任在下否？”
    “你……這……”縣令一拍大|腿，“罷了，就讓你試試，反正事已至此，大不了一個砍頭碗大個疤！”
    “好膽識！”無瑕笑容燦若夏花，“舒某定不叫大人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