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思念是一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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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日孝期已過,沐子峻收拾行李準備回慶城。
二老爺二太太為他的親事和前途憂心,不願意唯一的兒子在軍營裏做一個小小的參將,況且看朝廷的形勢,北周和大燕兩國雖然沒有交好,但也和平共處了十幾年,似乎還要繼續和平下去。將來若無戰事,沐子峻恐怕一輩子就如此再無出頭之日了,這樣叫人丟臉的身份,他們決不允許。
因著四年前的事,二老爺夫婦一直不敢明目張膽的出言相留,但現在沐子琪在宮裏得聖寵,懷龍胎,二老爺二太太麵上有光,腰杆挺直,自覺比別人更高一等,麵對漸漸長大越來越威武有氣勢的兒子,也不那麼心虛氣短,徑直發話道:“你不要再回慶城,直接去昊中。”
沐子峻毫無反應,拿出帕子擦拭劍身。
“你妹妹說了,會求聖上賜你一個官職,以後她生下皇子,你多少能封個侯爺什麼的,總比在軍營裏混一輩子強!”
沐子峻依然一言不發,將劍插進劍鞘,又用藍布包好。
“峻兒!”二太太提高聲音,“你爹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有?”
沐子峻看著她,平靜的說:“我明早就走,沐家沒有靠著女人的肚子當官的男人。”
二老爺臉上一白,半天說不出來話。
“薛家說了,隻要你願意去昊中不回軍營,就同意讓寧婉等你三年!”二太太看著兒子的背影喊道。
沐子峻停下來,頭也未回的說:“不必,兒子不喜歡她,娶回來也是放在屋裏守活寡,娘舍得讓自己的侄女兒受這種苦?”
“沐子峻!”二老爺繞到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是不孝!你的親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了你喜不喜歡?”
“父親,兒子不孝,那又有什麼關係?”沐子峻慢慢的眯起眼睛,“反正父親不止我這一個”
“你住口!”二老爺慌張的看了一眼二太太,見她似乎沒有聽到兒子的這句話,繼而氣急敗壞低聲說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到我書房來。”二老爺匆匆說,急忙轉身。
沐子峻微微苦笑,拔腳跟上,開玩笑,他花了半年時間查到的秘密,怎麼可能一點用處都派不上?
“老爺你去哪兒?”二太太不解的問,怎麼說著說著就把兒子帶走了?
“男人的事你別管!”
書房裏。
二老爺戒備的打量這個比他自己還要高的兒子,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四年前,我患寒症那晚,你不在府裏。”
二老爺額上冒出冷汗。
“一個月後,你私自從賬房支了一大筆銀子,半年後,又支了一筆,年底查賬的時候,你虧空了接近兩千兩。你把這些帳都掛在了我的頭上,無人追查。於是你在接下來的三年,每個月都私自從賬房支銀子,到現在我帳下的虧空一共是八千兩。”
“峻兒,爹馬上把銀子還給你……”
“不用。”沐子峻心裏微澀,“就當是給我那未曾謀麵的弟弟一點見麵禮吧!”
“兒子,我就知道你是最孝順的,其實我不是真的想養外室,都怪那個甄不同,他給我下的套子!”二老爺漲紅了臉,“他讓他新納的小妾伺候我,我喝多了一時糊塗就……沒想到那妾懷了孕,是太守的妾呀,不是寮子裏的妓|女,隻好……”在兒子麵前坦白自己的風|流韻事,年近不惑的二老爺尷尬得無以複加。
沐子峻對自己父親的這些醃臢事不感興趣,還有些慶幸父親沒有徹底糊塗,好歹明白過來自己是被甄不同玩了一把。三年前,甄不同上調到了昊中,據說是麗妃在和聖上聊起家鄉雲城的時候,無意中提及雲城太守是個勤政愛民的清官。
“峻兒?”見兒子一直不吭聲,二老爺忐忑的喊道。
“父親的親骨肉,不接回府裏養嗎?”
二老爺的表情越發糾結了,“峻兒,你也知道你娘她的性子……”
沐子峻了然,道:“那麼隨父親你的意思吧,隻要你站在我這一邊,不逼我娶妻,那我一定會像以前一樣裝作不知道,我每個月的銀子也不要了,父親做主安排”
“你……你不打算回雲城?”二老爺又驚又怒又愧疚的看著大兒子,打斷他的話,“這麼大的家業,將來都是你的,你不要?”
“我看不上。”
沐子峻轉身離去,二老爺怔怔的,忽然有種欣慰,兒子他,真的長大了啊。
夜漸深,沐子峻久久不成眠。最終,他披上衣服,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溫柔的摩挲著,深情的凝視著,仿佛瓷瓶的主人便可以出現一般的期待著,突然,他收回手,還是克製點吧,瓷瓶上的青紋已經磨得快要消失了。
沐子峻永遠不會忘記爺爺將這個瓷瓶給他時說的那番話,他知道那次是她救了他,卻不知道她還將這些藥都交給了沐家,隻為求得一個保護!每每想起,他的心就如同被野獸尖利的爪子撕裂一般!
他交還了藥丸,帶走了瓷瓶,這是她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也是唯一,能證明她曾經在自己生命中出現過的東西……終於,在這一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來,那些所有對她的感覺,不僅僅是虧疚,不僅僅是自責,更多的,是一種讓人無法掙脫的——思念。
不知不覺下,他來到了那扇窗下,伸出手指輕輕叩響,無瑕?他無聲的呼喚,可惜,永不會再有人回應,永不會再有人打開窗,露出期盼喜悅的笑容,道一聲:你來了啊!